Johnny Kape

戰俘 II

第一章

他害怕地看著對方手上的刀子。他想逃跑，但雙手雙腳都被綁住，動彈不得。 他拼命扭動身體，但一扭動，身上剛被鞭打的傷便傳來一陣陣的痛楚。最後他 終於放棄，眼睜睜地看著刀鋒反射著燈光，逐漸向他靠近。

他絕望地閉上眼睛，感覺到有人抓著他的左手。隨即一陣劇痛，他尖叫起來。

強尼尖叫著，睜開眼睛，發覺自己躺在床上，全身都是汗。他放鬆下來，虛弱 地躺在床上。床單與枕頭早已濕透。

過了一會兒，強尼摸摸自己已經被砍斷的左手小指，回想著剛剛的夢境。不， 他知道那不是夢，而是自己過去的經歷又一次出現在他的腦海中，又一次經歷 那種痛楚，好似剛剛才被鞭打過，剛剛才被砍斷小指。

強尼感覺自己的心臟仍舊在亂跳，直到好幾分鐘後才平息。他踢掉被子，起身 走到浴室，打開水試了試溫度，然後站到水流下，讓水沖著自己的臉與身體。

沖完澡，強尼坐在床上，呆呆地望著門口。上次做惡夢已經是... 一兩個禮拜 以前的事了。一度他以為自己終於擺脫了惡夢的糾纏，沒想到那可怕的經歷又 再次困擾著他。

到底是為什麼？強尼問自己。為什麼又做起惡夢了？也許是喬伊不在身邊的關 係？

「喬伊：請轉告小不點，扎卡威與我將於月底前去探望你們。詳細到達時間另 行通知。傑克。」

強尼雙手緊握著電報，望著電報上的文字。許久，他才抬起頭來。

「傑克要來美國了？」

喬伊脫下西裝外套，鬆開領帶，點點頭，微笑地望著他的小不點。

強尼一次又一次地看著傑克拍過來的電報，好似它會憑空消失。他赤裸的身體 因興奮而顫抖著，過了好一陣子才放鬆下來。

「他們一定會很驚訝你長得這麼高這麼壯了。」喬伊說。

他說的是實話。強尼跟著喬伊來到美國之後已經超過一年。這段時間喬伊盡心 地照顧強尼，每天帶著他運動跑步，甚至在地下室布置了一個靶場，也教導強 尼許多徒手格鬥的技巧。這些運動讓強尼原本因受虐而顯得瘦小的身體長高了 許多，也長壯了許多，變得均衡而勻稱，開始出現肌肉的線條。

喬伊坐到床上，強尼的身旁。他用雙手環繞著強尼的肩膀。

「我好想念他們。」強尼把電報放下，嘆了一口氣，輕聲地說。

「那麼你想念我嗎？」喬伊在強尼的耳邊磨蹭著，然後往強尼的嘴裡吻了下去 。

強尼很自然地也用雙手抱著喬伊。兩人的舌頭互相接觸著，吸吮著對方口中的 汁液。吻了好一會兒，強尼鬆開嘴巴，靦腆地點點頭說：「想。」

喬伊笑了笑。他離開了好幾天到華盛頓特區，只留下強尼一個人在家，但是卻 反常地沒有跟強尼說他去做什麼。這天喬伊終於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午夜了 。雖然他把一切動作都放輕，盡量避免吵醒早已入睡的強尼，但喬伊其實心裡 也很清楚，強尼曾經經歷過戰爭的洗禮，哪有可能查覺不到喬伊的出現。因此 喬伊一進到屋子，看到強尼早已在客廳迎接他，就帶著他進房間，然後將傑克 拍來表示即將造訪的電報交給強尼，給他一個大驚喜。

喬伊把襯衫扣子一個個解開，又把內衣脫了下來。正當他解開皮帶的時候，他 發覺強尼只是呆呆地望著自己，沒有任何動作。

「你怎麼了？看你臉色不太好。平常你總是會主動來脫我衣服的，今天怎麼呆 站在那兒？」喬伊問。

強尼好似才醒過來，搖搖頭。「沒什麼。」

他開始把喬伊的皮帶解開，把長褲與內褲都脫了下來丟到污衣籃裡。喬伊拉著 強尼躺到床上來。

「我好想你。」喬伊輕聲地對強尼說。「讓我好好地看看你。」

很快地，喬伊開始親吻著強尼的脖子，他身上的傷痕，與他已經被燒到變形的 乳頭。這些傷痕都是過去強尼被俘後，在利爾的林布斯監獄中被虐待而留下的 痕跡。

喬伊專心地親吻著強尼的身體，享受著與他的愛撫。但是強尼仍然想著剛才做 的夢。這次的惡夢比以前更加逼真，連那種痛苦的感覺都很清晰... 強尼閉上 眼睛，試著把剛才的夢魘丟到一邊去，全心地地感覺著喬伊的愛撫。

喬伊的手指輕輕地在強尼的身上遊走。他愛憐地撫摸著強尼傷痕累累而顯得有 點粗糙的皮膚。雖然粗糙，但是皮膚下的肌肉卻變得日益發達而健壯。喬伊的 手指輕輕地走過強尼的胸部，撫摸著胸肌的線條，來到了強尼的細腰。強尼感 覺著喬伊溫熱的手指在他冰涼身體上的觸感。喬伊繼續走到了強尼的大腿，轉 向大腿的內側，來到了強尼的胯下。

喬伊的手指在強尼的陰莖上撫摸著，輕輕地搓揉著。雖然尚未進入青春期，但 是強尼的陰莖略為也變長變粗了一些。此時在喬伊輕柔的撫摸與搓揉下，開始 逐漸站了起來。

「嗯... 嗯... 」

強尼試著像平常一樣享受這種感覺。他仍舊閉著眼睛，伸出雙手，探索著喬伊 的位置，也撫摸著喬伊健壯的身體。但是他發現，自己還是沒辦法專心。方才 的夢靨仍舊盤據在他的心裡。

喬伊沒有察覺強尼的反常。他一手搓揉著強尼的陰莖，另一手則伸過去強尼的 背後。強尼配合地翻過側身，讓喬伊的手撫摸著自己的屁股，探索著自己的小 穴。

「你想要嗎？」喬伊輕聲問。「我好幾天沒做愛了呢。」

強尼猶豫了一下。雖然心裡有事，但他還是決定讓喬伊開心。他沒有說話，只 是把雙腳舉起，搭在喬伊的肩膀上，露出自己的肛門，像是在對喬伊說：「進 來吧！」

喬伊笑了笑，從床旁邊的小桌上拿了潤滑液，開始塗抹在自己的陰莖與強尼的 肛門上。很快地，他用陰莖頂著強尼的小穴，一點一點地往裡插。

強尼已經很習慣於這種感覺。自從喬伊給了他一個生日的那天，第一次讓喬伊 進入自己的身體之後，他就越來越喜愛與喬伊做愛。但是這一天，他發覺自己 很難專心。長久的夢魘，在這個晚上特別困擾著強尼，揮之不去。他不斷回想 到過去被強暴的日子，想到那種厭惡又抱著一絲期待的羞恥感...

很快地，喬伊的陰莖已經進入一半，開始緩慢地抽動著，一邊抽動一邊逐漸深 入。他親吻著強尼變形的乳頭，用自己的身體接觸著強尼的軀體，下半身則是 開始漸漸加速。他粗大的陰莖磨擦著強尼的小穴，撞擊著強尼的前列腺。強烈 地刺激終於讓強尼暫時忘掉剛才的夢魘，忍不住開始呻吟。

「噢... 噢... 嗯... 嘶... 」

離開了好幾天，喬伊盡情地享受著強尼溫熱的小穴，還有強尼的呻吟給他的刺 激。他已經開到極速，瘋狂地進出著強尼的肛門。他感受到強尼的身體緊繃、 顫抖，他自己也已經準備爆發了。

「小不點，我... 我好愛你... 」

終於，喬伊把自己積了好幾天的慾望一股腦全部射出來。他把陰莖抽了出來， 把強尼的腳從自己肩膀上放下，繼續把剩下的精液射在強尼的身上。強尼嘆了 一口氣，緊繃的身體也放鬆了下來。

喬伊躺在強尼身旁喘著氣，然後微笑著看著他的小愛人。強尼也躺在床上望著 他微笑著。

「感覺好棒。」喬伊輕聲說。

強尼點點頭，抱著喬伊，把頭埋進他的胸口。

躺了一陣子，喬伊坐起身來。強尼抬起頭來望著他。

「我該去洗個澡了。晚上好好睡一覺。明天我要去學校談談你入學的事。」

「噢。」強尼的笑容消失了。

喬伊看到強尼的反應，笑了笑。「不要擔心。一切都會沒問題的。」

強尼也坐起身來。他聽到沙沙的聲音，然後看到被他們兩人纏綿時壓皺了的電 報。他笑了出來。

喬伊親了強尼一下。「要跟我再去洗個澡嗎？」

強尼點點頭。

***

「報告將軍，人找到了。」

藍布瑞茲站在窗口望著窗外，過了一陣子才「嗯」了一聲。

「他們兩個人現在住在一個叫米爾頓的小鎮。」

「嗯。」

「要派人去攻擊嗎？」

「先不要。」

「先不要？」

「先不要。這裡現在也不太安全。你去那附近找個據點，我們準備移動，同時繼 續盯著他們。另一邊呢？」

「另一邊調查的結果，有很大的可能與將軍推想的一樣。」

藍布瑞茲點點頭。「很好。等我下令再動手。」

「是。」

門被關了起來。藍布瑞茲依然帶著滿是怨恨的眼神望著窗外。

第二章

他感覺自己跪在地上，雙手被反銬，眼前一片漆黑。

跪了不知道多久，一把槍口碰觸到自己的頭。

「向世界說再見吧，小子。」一個聲音說。

他沒有露出害怕的表情，甚至連發抖都沒有。相反的，他露出淺淺的微笑。開槍 吧，他想，這樣他就能擺脫這一切...

「媽的，這小子不害怕，居然還笑？」另一個聲音說。

砰！

他聽到耳邊一聲巨響，大聲到幾乎讓他耳鳴。但自己似乎還活著？他有點不解地 抬起頭來。

砰！

又是一聲巨響。子彈擦過他的右上臂。刺痛讓他皺了皺眉頭。

「幹！一點都不好玩。這小子一點都不怕！」第一個聲音很生氣地罵著。

他感覺到自己背上被踢了一腳。他倒了下來，頭上又被打了一下，就什麼也不知 道了...

強尼睜開眼睛，身旁是喬伊的鼾聲。這是他同一天裡第二次做惡夢了。不，那仍 然不是夢，是他自己的親身經歷。他是怎麼了？

他望著喬伊，心裡覺得踏實了點。他已經擺脫那不堪回首的生活了，現在跟他最 愛的喬伊住在一起... 他又一次閉上眼睛，心裡暗暗希望不要再做夢了。

喬伊敲敲門，裡面一個聲音說：「請進。」

喬伊打開門，又小心地把門關上。他望著辦公桌後戴著老花眼鏡的女人，微笑了 一下。

「凱蒂太太，嗯，校長，您好。好久不見。」

凱蒂拿下眼鏡，望了喬伊一下。「喬伊．邦德斯，的確是好久不見。請坐。」

喬伊在校長對面坐了下來。「您還是很健康。」喬伊說。

「你倒是跟小學時候沒有差很多啊。上次見到你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上中學以後還有，所以我想應該是我離家去讀大學以後就沒再見過面了吧。」

「很少回來，是嗎？」

「是啊。」

「連你父親過世，葬禮上都沒有看到你的影子。可以說說為什麼嗎？」凱蒂校長 的眼色變得十分嚴厲。

喬伊苦笑了一下，嘆了一口氣。「凱蒂太太果然還是那麼嚴格。」

「我在等你的解釋。」

喬伊點點頭。「雖然我是不應該告訴妳的，但是因為這理由也與我今天來這裡的 原因有關，所以我可以告訴妳一些。當時我正在執行一項秘密任務。」

「秘密任務？」凱蒂的眉毛挑了起來。

喬伊又點點頭。「我最多只能說到這了。我是為了我們的國家在執行秘密任務， 因此根本不在國內。我也是回國以後，才知道我父親早已過世半年以上了。」

凱蒂的臉色轉為柔和。「那就是我錯怪你了。對不起。」

喬伊笑了笑。「沒關係，我不怪妳。這件事並沒有其他人知道。」

「那麼，你說這與你今天來這裡的原因有關。今天什麼風把你吹過來的？」凱蒂 問。

喬伊把準備好的資料夾往辦公桌上放，推往校長面前。「這個孩子。」

凱蒂把檔案打開看了一下。「我知道，之前資料已經有送來看過一次。強尼．蓋 普。這孩子的資料很空白，除了出生日以外，什麼都沒有。」

「其實他的資料中，連出生日都不是真的。」喬伊說。

「連出生日都不是真的？」凱蒂有點吃驚。「怎麼回事？這孩子與你有什麼關聯 ？」

「我現在是他的父親。我領養了他。」

「資料上有寫，我知道。但是我在納悶怎麼可能？你應該還沒結婚吧。」

喬伊搖搖頭。他小心地斟酌著用字。「這孩子比較... 特別。」

「怎麼特別法？」

喬伊想了一下，才說：「強尼以前是個娃娃兵。」

「娃娃兵？」

喬伊點點頭。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這孩子上過戰場，殺過人，甚至被俘過。」

凱蒂的眉毛又抬了起來。她望著喬伊，顯然在等待進一步的解釋。

「他是在非洲長大的。」

「非洲？」凱蒂說。「這孩子看起來像亞洲人。」

「應該是。」喬伊說。「不過他是在非洲長大的，從有記憶以來就在某個國家的 反政府軍裡。」

「哪個國家？」

喬伊微笑著搖搖頭，沒有回答。

「好吧，那他怎麼到非洲去的？」

「我不準備向您交待這一段。」喬伊說。「強尼五歲不到就開始上戰場殺人。後 來八歲那年被俘而被關在戰俘營內，吃了不少苦。」

「戰俘營？」

喬伊顯然也不想多解釋，林布斯監獄其實不屬於戰俘營。他只是點點頭。「他在 裡面受虐很嚴重，直到兩年多以後，我在執行某個秘密任務時意外發現他，於是 把他救出來。經過一番努力，我得到他的信任，也替他取得了美國的身份與居留 權，帶著他回美國與我一起生活。」

「所以你現在是他的監護人。」

「是的。」

「他信任你嗎？」

「是的，我想是的。」

「那好一些。你今天來找我，就是為了他要入學？」

「是的。這孩子很有天份，幾乎學什麼都是一學就會。不過過去他的天份都用在 戰爭與求生上。他從來沒念過一天書，是到了美國我才開始教他認字。」

凱蒂點點頭。「所以雖然這孩子十一歲，但你申請讓他從三年級讀。」

「其實他程度應該還不到，不過我相信在很短的時間內會趕上。只是... 」

「只是什麼？」

「只是，他曾經受虐很嚴重。我帶他回美國已經一年，但是他身上與心理的傷讓 他在適應這裡的生活上面遇到很大的困難。他雖然信任我，卻不表示他能很快信 任別人。我想他在適應學校的團體生活上會有很大的問題。」

「我懂了。」

「此外，這孩子畢竟是從小就把殺人當遊戲的人。」喬伊說。「所以，我也希望 您能多幫我留意他的行為。我相信他不會做出傷害別人的事，在戰俘營的那幾年 經歷，我想他即使遇到欺負與霸凌，可能甚至不會還手。只是，他是從小就在戰 場上求生，當他認為遇到重大威脅時，可能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事來 。」

「好吧。」凱蒂沉吟了一下，拿起電話撥了個號碼。「艾德溫，現在有空嗎... 可以？好，請你到我辦公室一下... 好。待會見。」

凱蒂放下電話。喬伊問：「艾德溫？」

「艾德溫．格雷，是我們這裡三年級的老師。我想關於強尼，將來你應該需要跟 他密切合作。」

「艾德溫．格雷... 」喬伊喃喃自語著。過不多久，辦公室的門又被打開。

一個戴著眼鏡，瘦瘦高高的斯文男子走了進來。「蘿斯，妳找我？」

「這是喬伊．邦德斯。他是來... 」

話還沒說完，喬伊站起身來轉身面向艾德溫。艾德溫驚呼了一聲。

「喬伊！是你嗎？」

喬伊微笑著點點頭，上前與還在震驚中的艾德溫擁抱了起來。

「結果你真的來當老師了。」兩人擁抱了一會兒以後，喬伊說。

「是啊。」艾德溫好不容易從震驚中恢復過來。

「你們本來就認識？」凱蒂問。

「是啊，高中時他是我的男... 好朋友，是吧，兄弟？」喬伊說。

「當然。這傢伙大學畢業去服兵役以後就沒消息了。我還以為他戰死了。」

「我有苦衷的啊。不過我還是回來了。」

「你怎麼會在這裡呢？」

喬伊把頭朝凱蒂校長那裡點了點。凱蒂把強尼的資料往前一推。

「這孩子可能需要特別輔導。既然你們都認識，詳情就請你們自己去談吧。」

第三章

「剛才我差點就說漏嘴了。」喬伊邊開車，邊微笑著說。

艾德溫坐在助手席，翻著強尼的資料。「是啊，我心臟也差點被你嚇出來了。尤 其又是在凱蒂校長面前。」

「沒想到我還能再看到你。」

「我也沒想到。我一直以為你戰死在越南了。你連你父親過世都沒出現。凱蒂校 長對這一點很不諒解你。」

「是啊，剛才凱蒂校長已經指出這一點囉。」喬伊還是苦笑著。

艾德溫大笑。「她還是像以前那麼嚴格。在她底下做事可真是不好做呢。」

「你倒也是一點也沒變啊。」

「你不見的這段期間，都在做些什麼事啊？你父親過世，我透過軍隊也聯絡不到 你。沒有人願意幫我找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我不能說太多。簡單說來，這段時間我是在幫國家做事，執行秘密任務。」

「好吧，不想說就算了。」艾德溫似乎對喬伊不願說太多有點不高興。不過他還 是換了個話題。「那你回來多久了？」

「我回來一年囉。」

「一年？」艾德溫十分驚訝地說。「你已經回來一年，而在這麼小的城鎮裡我居 然都不知道？一次都沒碰到你？然後你也不跟我聯絡？」

「嗯，我是帶著這孩子回來的。因為強尼的特殊身份，我們一直都很低調。這一 年來我主要都在協助他適應這裡的生活。我除了在健身房上班，或是帶著強尼出 去運動以外，並不太常在外面走動。」

「聽你們說，這孩子需要特別輔導？我看資料上幾乎什麼都沒寫。他到底是誰？ 又怎麼會跟你扯上關係？」

喬伊沒有馬上回答，但是他突然把車彎進一條小巷，把車停在路邊，熄了火。

「在讓你見這孩子之前，我想我應該先跟你交待一些事情。」

「說吧。」

「這孩子比較特別一點。」

「怎麼特別法？」

「他是在戰場長大的。他五歲不到就開始在戰場上殺人，八歲的時候被俘而被關 進戰俘營。在他十歲左右時，我在一次秘密任務中發現了他，把他救了出來。」

艾德溫張大了嘴巴。顯然這完全不是他預料中可能會有的答案。

喬伊簡短地將他向凱蒂校長交待的事告訴了艾德溫。艾德溫的眉頭皺了起來。

「沒想到這孩子還有這麼艱苦的童年。」

「他是個很勇敢的孩子。」喬伊說。「他在戰俘營中所受到的虐待，連我都不敢 說我撐得過去，但是他做到了。只是，這畢竟在他的心中是一個很大的陰影。在 這裡他除了我以外，可以說不願信任任何人。

「這一年中，我常帶他去運動、游泳，或是安排讓他與同齡的孩子一起活動。他 從來沒有與年齡相近的孩子在一起相處過，我原想希望讓他能多點跟孩子們互動 的機會。不過顯然他身上受虐的傷痕，很容易引起注意，也讓他產生很大的自卑 感。」

「我瞭解你的意思。不過，最根本的問題還是他對人的信任。若是他無法主動信 任別人，本來就很難與任何人交朋友，更別說是同齡的孩子了。」

「我原本以為孩子們在一起要交朋友比較容易。」

艾德溫搖搖頭。「當然，一般而言是這樣。兩個正常的孩子在一起，彼此間沒有 什麼利益問題，可以很單純的就開始玩在一起。但是對一個受過虐的孩子，狀況 是不太一樣的。受過虐的孩子擔心再被傷害，痛恨自己與眾不同的地方；但另一 個孩子則可能對他與眾不同之處好奇，然後這樣的好奇心會對受過虐的孩子造成 再一次的傷害。」

喬伊嘆了一口氣。「是啊，強尼的狀況就有點像是這樣。這孩子其實很有天份， 學校的功課方面，我想短期內要趕上大家的程度應該不是問題。我擔心的就是心 理的障礙。」

「你對他還挺關心的嘛。」艾德溫揶揄地說。「以前你對我有這麼關心嗎？」

喬伊微笑著。「你那時可不是只有十一歲啊。」

「失去你的音訊之後，我可是失落了很長一段時間呢。」艾德溫把資料夾放下， 望著喬伊，把手握著喬伊的手說。「我所愛的人突然間就這樣失去消息，也無法 打聽，也沒有人願意幫我聯絡你。每天晚上我只能呆呆地望著我們的相片嘆息。 你知道那種感覺嗎？」

「我很抱歉，艾德溫。」喬伊說。「也許，我決定去服役是有點跟我父親賭氣的 味道，但是此後的發展，都不是我能控制的。他們訓練我執行秘密任務，到後來 我等於是帶領一支傭兵部隊，全世界各地到處跑。我之所以決定退休，不再執行 秘密任務，除了遇到強尼之外，主要的原因也是因為我父親過世的消息，是我在 上一個秘密任務執行完畢後，他們才通知我。那時我父親已經過世半年了。」

艾德溫嘆了一口氣。他放開喬伊的手。喬伊發動車子，把車開上路。兩個人都沒 有再說話。

***

「小不點，我要你來見見艾德溫．格雷。他是我很好的朋友，也將會是你在學校 裡的老師。」

艾德溫伸出手來。強尼望著他，又看看喬伊。喬伊向他點點頭。他伸出手與艾德 溫輕握了一下，又將手縮了回去。他保持著招牌的撲克臉。

「不要這樣，小不點。他是我十幾歲時很好的朋友。他來這裡是來幫助你的。」 喬伊說。

「小不點？這是你的綽號嗎？」艾德溫對著喬伊擺擺手，微笑著問。「你看起來 一點也不小啊。長得又高又壯呢。」

強尼仍舊沒有回應。

「還有，不，我來這裡不是來幫助你的。」艾德溫蹲了下來，望著強尼。「我來 這裡是來跟你做朋友的。」

強尼連動都沒有動一下。

「我知道你不會那麼快接受我，沒有關係，讓我們慢慢來。我只是要告訴你，喬 伊跟我說了一些你的事。我覺得你是一個很了不起的孩子，連喬伊都自覺沒有你 棒。你一點都不需要覺得自己跟別人不一樣。即使有不一樣，也是你比其他人要 棒太多了。

「我們要做的，是讓你體驗一個不一樣的生活，也希望讓你知道，除了喬伊以外 ，還有很多其他的人也會關心你、愛你。好嗎？」

艾德溫望著強尼。強尼仍舊保持一張撲克臉，但是艾德溫的聲音裡，有一種成份 讓強尼感到安心。強尼的眼神與臉部肌肉略為放鬆、柔和了一點。艾德溫知道剛 才那番話在強尼心裡起了一點作用。他並不期望強尼會回答他的話，所以他站了 起來。

「那麼，下禮拜我們學校見了。」艾德溫向強尼揮揮手。

喬伊望著強尼，強尼仍舊是沒有表情，只是從強尼的眼神中，喬伊知道強尼心裡 並不抗拒艾德溫。他鬆了一口氣，向強尼點點頭，帶著艾德溫出了大門。

***

「快一點啦，爺爺！」跑在前面的男孩回頭對後面的老人大叫著。

「時間還很多，急什麼？」老人微笑著回應。

男孩又往回跑到老人身邊。「我想早點到車站等嘛！」

老人拍拍男孩的肩膀。「火車還有半個多小時才會到。你趕著去也不會早一分鐘 看到你媽媽啊。今天天氣這麼好，我們慢慢散步過去就好啦！」

男孩嘟了嘟嘴巴。老人微笑著抱了抱男孩，然後心情愉悅地繼續走著。

「爺爺，那台車好大喔。」男孩指著前面一台大的黑色廂型車。

老人覺得有點奇怪。在這個平靜的小城裡，他從來沒看過這種車。

就在此時，黑色車的車門打開了。四個穿著軍服的人從車子裡走了出來，走到了 老人與男孩的身邊，二話不說抓起老人與男孩。

「你幹什麼？放開！」男孩大叫。

「放開，不然我要叫警察了！」老人也吼叫著。

四個人沒有理會他們，只是緊緊地抓住老人與男孩。此時又有一個男人從車上走 了下來，走到了老人與男孩的面前。他特別仔細端詳了一下男孩，才開口說話。

「我們將軍要見你們。」

「我不認識什麼將軍！」老人大叫。「你們一定是認錯人了！放開我們！」

「我知道你不認識我們將軍。那沒關係。」男人笑了笑，拿出兩付手銬把老人與 男孩的雙手反銬在背後，然後為兩人戴上了眼罩，又拿出布塞住了兩人的嘴。老 人與男孩感覺自己被抬上車，丟在車廂中。過不多久，他們聽到門關上的聲音。

「開車。」最後出現的那個人簡單地下令。老人與男孩感覺車子開始移動。他們 只能無助地扭動著身體。

第四章

「你長這麼一丁點兒，想吃多少？」

他戴著手銬的雙手拿著盤子，望著分食物的人故意將一塊麵包撕一小塊下來放在 他的盤子上。他沒有抗議，只是靜靜地走到旁邊，拿起那塊麵包吞了下去。

另一個人拿了一塊稍大的麵包，放在他的盤子中。他抬起頭來望著這個人，心裡 充滿感激。過了幾秒，他正要拿起那塊麵包時，這個人突然伸手把麵包跟盤子打 到地上。

「啊，真是對不起。我的手滑了一下。你還想吃嗎？」

他心一沉，望著對方，強忍著快奪眶而出的眼淚。對方突然抓住他的頭，把他壓 著跪在地上。

「吃吧，小傢伙。」

他毫不猶豫地伸出手要拿地上的麵包，但另一隻腳踩住了他的手。他停止了動作 。

「對嘛，乖男孩，這樣才對。」

他沒有抬起頭來，只是靜靜地跪在那裡，努力不讓眼淚掉出來。

強尼醒了過來。他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發呆。眼角還有淚，那種又酸又苦的感 覺又回到自己腦海中... 好不容易有幾天好睡，那個過去的夢魘又再度來襲。

他看看窗外，天色微亮。這天是他要上學的第一天。

「孩子們，早安。」艾德溫說。

「早安，格雷先生。」孩子們回應著。

「過來，強尼。」艾德溫對著站在一旁，雙手拿著許多新書的強尼招招手。

強尼猶豫著。艾德溫給了他一個微笑，但過了近一分鐘，他才鼓起勇氣，走到艾 德溫身邊。

「孩子們，這位是強尼．蓋普。」艾德溫在黑板上寫了強尼的名字。「今天開始 他會跟我們在一起上課。」

「嘿，我認得他，他跟健身房的喬伊住在一起。」底下有個聲音說。

「那麼你的消息比我靈通啊，凱文。」艾德溫說，底下傳來了一陣笑聲。「我直 到上禮拜才知道這件事呢。」

「強尼是健身房裡出了名的怪胎。」凱文吃吃笑著說。底下又是一陣笑聲。強尼 想到過去一年內，被同齡孩子們嘲笑的不愉快回憶。但他維持著他的撲克臉，望 著底下所有的孩子。

艾德溫換了一個臉色，用嚴肅的語氣說：「凱文，請你上前來。」

看到艾德溫的臉色，所有人突然安靜了下來。凱文有點詫異，但他走到了艾德溫 的前面。

「請你仔細觀察一下強尼，然後把你所觀察到的，以及你所知道的關於強尼的事 情告訴大家。」

凱文開始很認真地打量著強尼。強尼不知道艾德溫的用意，他只是面無表情，也 打量著凱文。凱文是個普通的男孩，滿頭金髮，綠色的眼睛。個子不算高，也不 胖，臉倒是有點圓圓的。

「有結論了嗎，凱文？」

凱文點點頭。

「請跟大家分享一下你對強尼的看法。」

「他年紀比我們大，」凱文開始說。「身上看得到的地方，包括手上、臉上、腳 上、身體上都有疤痕。他有一根手指不見了。我在健身房裡看過他，他不愛笑， 也不說話。喬伊經常要他來跟我們玩，但他總是不肯，只是像這樣面無表情地看 著大家。」

「還有嗎？」

凱文搖搖頭。

「好的，請你回座位。」

凱文回到座位上。艾德溫開始說話。

「孩子們，這是我今天要為各位上的第一堂課。強尼的確如凱文所說，年紀比你 們都大，全身上下都是傷痕，不愛笑，不愛哭，也不愛跟大家玩，總是面無表情 地看著大家。不過，我要告訴大家的是，強尼之所以會是現在這個樣子，那是因 為強尼有一個很不幸的童年。」

孩子們都靜靜地聽著艾德溫說話。

「強尼從小就沒有父母，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他不像各位，有父母親照料 著，愛著你們。他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就只能自己求生存。他沒有唸過書，沒有 上過學，沒有跟別的孩子們一起玩過。有很多人欺負過他，毆打過他，他甚至被 切斷了一根手指；但是沒有人能保護他，也沒有人願意保護他，他只能靠著自己 的力量生存。

「現在，我要你們大家自己問自己，若今天換做是你們，從小沒有父母親保護， 只能任人毆打欺負，自己得想辦法活下去，那麼你們現在會是什麼樣子？」

艾德溫戲劇化地停了下來，整間教室安靜地連一根針落在地上的聲音都聽得到。

強尼望著底下的孩子。有些孩子已經低下了頭，甚至有幾個女孩似乎開始掉淚。

艾德溫似乎是刻意等待了一分多鐘，才又開始說話。

「孩子們，不管你們的結論是如何，我請大家好好思考這個問題。今天你們看到 強尼跟你們特別不同，你們的反應是什麼？是嘲笑他斷了一根手指，還是關心他 為什麼會這樣？同樣的道理，今天若是你們看到一個跟你們一樣年紀的孩子，坐 在輪椅上，頭髮可能掉光，少了一隻手，或甚至臉上都是被燒傷的疤痕，變得很 難看，你們的反應又是什麼？你們會嘲笑他的外表很奇怪，還是能發揮你們的愛 心，去幫助他渡過他的難關？

「我現在再給各位兩分鐘，好好的思考這個問題。不管你們的結論是什麼，都不 必向我報告，只要把你們的答案留在心中。兩分鐘後，我要開始上課了。」

又是兩分鐘的靜默。

「強尼，你的位置在最後面那裡。」艾德溫指著最後一排的一個空位。「現在請 你去座位上坐好，我們準備開始今天的課程了。」

強尼帶著一堆新書，靜靜地走向自己的座位。當他接近凱文時，凱文突然站了起 來，站到了強尼的面前。強尼停住腳步，面無表情地望著凱文。

出乎強尼意料地，凱文低著頭，對著強尼說：「對不起，強尼。我不應該嘲笑你 的。」

強尼有點驚訝。他回頭看看艾德溫。艾德溫的臉上掛起了微笑，對著他點點頭。 他又回頭望著凱文。他看著凱文發紅的臉，發現自己很難不接受凱文的道歉。他 覺得自己這一年來所受到的委屈與嘲笑，種種不愉快的回憶，似乎都已經融化在 凱文羞愧臉紅的表情裡，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在進入這間學校以後，第一次掛上 了羞赧的微笑。

「沒關係。」強尼望著凱文的臉，輕聲地說。

凱文抬起頭來，也露出了微笑，坐回了自己的座位。強尼繼續走向自己的座位。

「凱文，你的舉動很勇敢，也很了不起。」艾德溫說。「強尼過去沒有唸過書， 所以我相信他在課堂上一定會有一段時間適應很困難。我希望大家願意的話，盡 量幫助他，好嗎？」

「好。」所有孩子們一齊回答。強尼覺得自己臉上整個發熱。

***

強尼在學校的第一天有一個好的開始。經過艾德溫有技巧的介紹，現在班上每個 孩子都對他很好，很熱情，熱情到強尼幾乎不知道該怎麼辦。

但是在一天的課程結束時，仍舊不可避免地出了點問題。強尼拿著新書，打開屬 於自己的櫃子，還沒放進去，就覺得不對勁。長期在戰場上與監獄中所訓練出來 的直覺，告訴他有幾個人正不懷好意地接近著他。

強尼慢慢地把東西放入櫃子，把櫃子關了起來。有四個男孩已經走到他身邊，把 他團團圍住。

強尼面無表情，打量著這四個男孩。四個男孩都比自己高一個頭以上，身體也是 十分粗壯。

「新來的傢伙，嗯？」其中一個金頭髮的說。

「嘿，喬治，我認得這傢伙。」另一個黑人男孩說。「一年多前出現在鎮上的怪 胎，聽說不會講話。」

喬治？聽到這個名字，強尼立刻想起了他被喬伊救出的那天晚上，被喬伊部隊中 的安與喬治強暴的畫面。

「會嗎？你會說話嗎？」叫喬治的金髮男孩拍拍強尼的臉頰。強尼用眼睛餘光瞄 瞄四周，知道所有在一旁看著的孩子們，沒有一個人敢出來抵抗。然而，就像過 去每一個被凌虐的時刻，強尼發現自己無法採取任何行動；他只是掛上一張撲克 臉，靜靜地望著他們。

「好像真的不會說話耶。」喬治說，忽然之間打了一巴掌在強尼臉上。「也許多 打幾下就會說話了。」

其他三個男孩縱聲大笑，其中一個人捏了捏強尼的臉頰，又打了一巴掌。強尼只 是靜靜站著挨打，沒有任何反應。

「那，我們來看看他有哪些東西好了。」那個黑人男孩打開了強尼的櫃子，把剛 放進去的新書全部拉出來丟在地上，然後探頭看了看櫃子裡。

「沒有東西了啊，真可惜。」他用腳踩著掉在地上的書。「真對不起，我把你的 書掉到地上去了。也許你不在意把它撿起來？嗯？」

強尼仍舊沒有動作也沒有反應。喬治抓住強尼的頭髮，硬把他壓著跪了下去。「 叫你撿你就撿。」

突然之間，早上的夢境又在他腦海中出現。幾乎是一模一樣的情境，他好像回到 了過去，那被人欺負凌虐的日子。強尼沒有抵抗，也沒有辦法抵抗；他只是乖乖 地聽從命令，跪在地上，開始伸手準備把書撿起來。剛才把書丟在地上的男孩用 腳踩住強尼的手。強尼停止了動作。

「對嘛，乖男孩，這樣才對。」

早上夢境中那種酸苦的感覺又湧進他的心中。他靜靜地跪在那裡，過了幾秒他才 感覺腳離開了他的手。

「他不講話，也不抵抗，一點都不好玩。」

強尼覺得自己的屁股被踢了一腳，然後這些男孩似乎都離開了。他仍舊跪在那裡 一動也不動。過了一陣子，強尼才感覺有人上前來要扶他。他好像才睡醒了似的 ，望著前來扶他的孩子，是凱文。

「對不起，強尼，我們不敢出來幫你... 」凱文嚅囁地說。

強尼望望在一旁圍觀但不敢出聲的孩子們，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把書撿起來， 站起身把書放回櫃子裡。然後穿過圍觀的孩子們，往學校大門走去。

***

「報告將軍，人抓到了。現在關在地下室裡。」

「很好。」

「另外，有一件重大事情要報告。蓋普與歐辛正在來美國的路上。」

藍布瑞茲哼了一聲。過了一陣子，他才開始說話。

「目標呢？還繼續盯著嗎？」

「是的，將軍。」

「繼續盯緊，但行動隱密一點。蓋普與歐辛親自來這裡，表示他們已經知道我們 的計畫了。另外，叫你去聯絡的人找到了嗎？」

「報告將軍，聯絡上了。」

「叫他過來，我直接跟他談。」

「報告將軍，他說要談就您親自去找他。否則就算了。」

藍布瑞茲臉抽搐了一下。

「知道了，去吧。」

門被關上。藍布瑞茲用力搥了桌子一拳，好似想把心中的憤怒發洩出來。

第五章

強尼慢慢踱著步，往家的方向走去。他開始上學已經超過一星期。雖然班上其他 的孩子對他都很熱情，但他還是覺得自己無法很輕易地與這些孩子們來往。那幾 個高大的男孩，幾乎每天都來找他麻煩。但令強尼無法理解的是，那些男孩在欺 負他時，他感覺自己就好像被制約了一般，完全失去了抵抗的能力，就如同那些 夢魘，再一次的呈現出來...

他來到這個小鎮一年多的時間，除了跟喬伊在一起的時間之外，幾乎很難覺得快 樂。他經常在想，跟著喬伊回來的決定是否是正確的。他愛喬伊，喬伊給他的關 心與愛，一直是他在這裡撐下去的動力。然而喬伊雖然一直鼓勵他與其他的孩子 們在一起玩，但是幾乎每個孩子們第一眼看到的，都是他手腕上的傷痕，還有他 斷掉的小指。喬伊帶他游泳的時候，更是可以感覺得所有人都對他指指點點。甚 至有一次警察把喬伊跟他從游泳池帶走，喬伊打了幾通電話以後警察才放他們回 家。

他望了望天空，轉了個彎，往山上走去。走了一段路後，在一個可以眺望小鎮的 小山丘上坐了下來。這裡是喬伊喜歡帶他來的地方。他們常常一大早就起床跑步 ，跑到這裡以後就坐在這邊相互擁抱著看日出，甚至有幾次直接就在這裡做起愛 來。在喬伊不在的那幾天，他一個人也會跑到這個小山丘上發呆。

他望著山下的小鎮，想著最近做的夢。不，那不是夢，是他過去被俘後真實的經 歷。那種真實的觸感與痛楚困擾著他。他不明白，為什麼要讓他再經歷一次這種 痛苦... 即使只是在睡夢中？

艾德溫搖晃著手中的酒杯，然後舉起酒杯與喬伊對看了一眼。

「乾杯。」

兩人同時喝了一口手上的酒。

「艾德溫，謝謝你告訴我小不點這幾天上課的狀況。沒有你的話，他的學校生活 不會開始得這麼順利。」

「這沒什麼，不過畢竟還是無法阻止他被高年級的學生欺負。我問所有的孩子， 都說有這回事，但我問他的時候他卻什麼也不說。」

「那不要緊，你也不可能時時刻刻盯著他。」喬伊說。「照你所說，他如我所預 料地，並沒有做出任何抵抗與反擊？」

艾德溫點點頭。

「好吧，」喬伊嘆了一口氣。「他甚至沒有告訴我這件事。也許他還需要更多的 時間。」

「不要著急。有你陪伴著他，他會克服一切的。」

艾德溫喝光了手上的酒，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說真的，我能夠再一次看到你，真是開心。」

「我也是。」喬伊說。「我擔心了很長一段時間，因為我知道小不點的第一個老 師是最重要的。我不知道他能不能遇到一個能理解他的困難的老師。但我萬萬沒 想到他的第一個老師居然會是你...」

「我們能不能暫時不要談強尼？」艾德溫突然打斷喬伊。

喬伊有點驚訝地看著艾德溫。「呃...」

艾德溫一口把手上的酒喝掉，又倒了一杯。然後才說：「你知道我再一次見到你 ，心裡有多激動嗎？」

「艾德溫...」

「你知道你突然丟下我去服兵役，從此無消無息，我的世界變得多麼灰暗嗎？」

「艾德溫，我...」

「這些年來我始終都想忘掉你，不斷地告訴我自己，喬伊已經死了，不在了。但 是我沒辦法忘掉。我沒辦法忘掉我跟你在一起的日子。我們這種人在這個世界上 是不被接受的，你知道我有多珍惜跟你的感情嗎？」

「艾德溫，我很抱歉。」喬伊說。「我也曾經想過跟你聯絡，但是這是不被允許 的。這些年來我東奔西跑，幾乎很少待在國內。當我回國才得知我父親過世已經 半年以上的時候，你知道我心裡有多麼悔恨嗎？」

艾德溫放下酒杯，兩眼望著喬伊。「我瞭解。我真的瞭解。」

喬伊也放下酒杯，沒有再說話。艾德溫湊過去，抱住喬伊，嘴巴吻上了他的嘴唇 。

喬伊似乎嚇了一跳，但很快也抱住了艾德溫。兩人的舌頭在對方的嘴裡翻動著。 喬伊一隻手撫摸著艾德溫的背，另一隻手則開始解開艾德溫的襯衫。艾德溫鬆開 嘴巴，自己把衣服脫了下來，也把喬伊的衣服脫下。

「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艾德溫輕輕地說。

「我知道... 」喬伊也輕輕回答。

艾德溫把喬伊壓在沙發上，又往他的嘴裡吻了下去...

***

強尼靜靜地站在窗外，望著屋裡喬伊跟艾德溫的動作。兩人都赤身裸體，親吻著 ，撫摸著，低語著。

那是喬伊會跟他一起做的事。他也喜歡跟喬伊脫光了衣服，親吻著，低語著。到 最後，讓喬伊的鐵棒進入他的小洞中。他看到喬伊與艾德溫也在做這些事。那表 示... 艾德溫也喜歡喬伊？喬伊說，相互喜歡的兩人做這些事，感覺會更好。

似乎沒什麼大不了的。他也喜歡喬伊。喬伊也說過，他跟艾德溫是很好的朋友。 但是... 他還是覺得自己心中有種說不清楚的感覺。

那似乎是一種有點沮喪，有點生氣，有點怪異的感覺。為什麼？

強尼離開窗邊，靜靜地坐在大門前的台階上，雙手抱著膝蓋。他想著剛剛看到的 畫面，又想著最近的夢境，還有那種逼真的感覺。強尼覺得自己快崩潰了。他真 的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他把頭埋進自己的雙膝，試著理清心中的一團亂麻。

***

「小不點也該回來了。」喬伊穿上長褲時說。「有點晚了，不知道他跑到哪裡去 了。」

艾德溫也穿好了衣服。「擔心的話，要一起去找找看嗎？」

「也好。」

喬伊拿了車鑰匙，打開大門。才踏出一步就發現了強尼坐在門前的台階上，頭埋 在自己的膝蓋間。他連忙上前，坐在強尼身邊。

「小不點！你怎麼了？」

強尼抬起頭來望著喬伊，沒有說話。過了幾秒，他站起身往屋內走，留下一臉錯 扼的喬伊跟艾德溫。

「小不點！」

艾德溫用疑惑的眼神看著喬伊。喬伊搖搖頭，然後才緩緩地說：「是不是看到我 們的... 」

「快點進去看看怎麼回事吧。」艾德溫拍拍喬伊的肩膀。喬伊點點頭，進到屋內 去。小不點不在房間。

喬伊想了一下，他打開通往地下室的門，走下去到他所布置的小型靶場。強尼已 經拿了一把小型手槍，帶著耳罩，開始準備射擊。

砰！砰！砰！砰！砰！

強尼很快地換了彈匣，很快地又繼續射擊。

砰！砰！砰！砰！砰！

喬伊站在入口處，他決定讓強尼發洩一下。強尼射了五六十發以後，停了下來。 喬伊走上前去，把強尼手上的槍拿下來，然後把強尼的耳罩取了下來。

「小不點，怎麼了？」

強尼只是靜靜站著，望著前方，沒有回答喬伊的問題。

「告訴我，小不點。」

強尼搖搖頭，突然間往地下室出口跑了上去。

「小不點！」喬伊望著強尼的背影喊道。但強尼沒有停下來，他打開門，跑了出 去，順手把門帶上。

喬伊沒有追強尼。他站了好一會兒，回頭看看不遠處的靶，靶的中心幾乎已經被 打爛了。

***

藍布瑞茲走進門，櫃檯後的酒保抬起頭來看看他。

「要喝點什麼？」

「一杯 XYZ。加冰塊。」

酒保看了藍布瑞茲一眼，輕輕點點頭，很快地開始動作。一兩分鐘後，在吧台上 放了一杯酒。

「門在廁所旁，自己下去。左邊第二個房間。」酒保低聲說。

藍布瑞茲點點頭，端起酒杯離開了吧台，來到廁所旁的門。他把門推開，裡面是 往下的樓梯。他走了下去，門在他身後自動關了起來。

藍布瑞茲走下樓梯。下面是一條走道，左右都有小包廂。他走到左邊第二道門， 敲了敲。

「進來。」一個男人的聲音說。

藍布瑞茲推開門。門裡的空間不大，只有一張桌子與兩張椅子。

「你可真會挑地方。」藍布瑞茲坐在男人的對面說。

「有什麼要求，直接說吧。我不喜歡拐彎抹角。」

藍布瑞茲拿出兩張照片放在桌上，推向對面的男人。「這兩個人。」

男人沒有伸手去拿照片。他只是看了看，眉毛卻不由自主挑了起來。

「他們在米爾頓鎮。」藍布瑞茲補充說。

「找個小男孩給我當目標是什麼意思？」

「不要小看那個男孩。」

「兩個都要殺？」

「當然。怎麼樣，接還是不接？」

「帶來我要的金額了嗎？」

藍布瑞茲從胸前口袋拿出一個信封，放在桌上。

「先給三成，剩餘的事成再付。」

男人哈哈大笑。

「好！三成就三成。事成怎麼找你？」

「你辦完了我會知道。我自己來找你。」

「成交。不過... 」男人說。「別想賴賬。我會有辦法找到你的。」

「我不會的。」藍布瑞茲冷笑一聲，站起身來離開這個小房間。

藍布瑞茲一離開，男人沉下臉，拿起那兩張相片，望著相片中的人沉思了一下。 然後他站起身來，很快地離開房間，往樓上走去。

第六章

他望著圍繞在他身邊的獄卒。每個人身上都是一絲不掛，一臉邪惡的笑容。他自 己則也是赤身裸體地躺在床上，雙手被銬在床角。

他不知道這些人把他的衣服脫光要做什麼。他也沒有抵抗的能力，只是絕望地望 著這些人。

其中一個人說：「小子，還是個處子吧？好好享受！」

他不瞭解什麼是「處子」，也不瞭解接下來要受到的折磨是什麼。但他知道，他 沒有任何能力抵抗，沒有選擇的餘地，只能乖乖接受。他望著對方黑不溜秋的身 體逐漸靠近，然後爬上床，把他的雙腳往上翻。

他感覺對方的身體壓在自己的身體上面。身上被鞭笞的傷傳來一陣陣的刺痛。然 後他感覺有個東西頂住了自己的屁股。沒過幾秒，他感覺到一陣強烈的痛楚，從 他的屁股傳來，就好像是他從屁股的地方活生生被撕成兩半。他尖叫起來。

「啊～～～」

對方似乎在移動身體。每次一移動，痛苦就更為強烈。他激烈地尖叫著，雙腳在 空中猛踢，但沒有任何作用。對方仍然在移動身體，他感覺到有個東西在自己的 屁股進出，每次進出，都是一次強烈的撕裂，強烈的痛楚。他不斷地尖叫。

「小不點！小不點！醒醒！」喬伊搖晃著強尼，試著讓強尼從惡夢中醒過來。但 強尼不斷地尖叫，雙腳不斷猛踢，喬伊幾乎被他踢下床去。

喬伊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強尼壓制在床上。「小不點！醒醒！」

強尼終於醒了過來，滿身是汗，眼角還有些淚，虛脫地躺在床上。

「你還好吧？」喬伊問。「又做惡夢了？」

強尼仍然感覺得到夢中的痛楚。他望著喬伊關心的臉，心臟仍舊猛烈地亂跳。過 了許久，他才勉強平靜下來。

「你怎麼了？」喬伊擦擦強尼眼角的淚，摸摸他的頭與臉頰，輕聲地問。「那只 是夢，好嗎？不要害怕。」

強尼望著喬伊，虛弱地說：「不，那不是夢... 那都是真的... 喬伊... 我是不 是快瘋了？」

「不會的，小傻瓜。你只是過去的經歷太痛苦，讓你無法釋懷而已。你現在安全 了，好嗎？不會再有人欺負你了。」喬伊試著安慰他。

強尼沒有再說話。他回想起那個晚上。在許多人輪暴過他之後，他癱在床上完全 無法動彈，只能躺在那裡，感覺著身上與臉上的精液往下流動，任憑全身的痛楚 侵蝕著他。他再一次閉上眼睛。喬伊則很擔心地望著他的小不點。

強尼沉默地跟著喬伊走進旅館的後門，走到電梯前。

「五樓，501 號房，謝謝。」喬伊塞了一張鈔票給電梯前的男孩。男孩恭敬地按 了電梯的按鈕，喬伊跟強尼走進電梯，男孩為他們按下五樓的按鈕以後，鞠了個 躬，退出電梯，電梯門關了起來，開始緩慢地上升。

好像經過一世紀的時間，電梯才到達五樓。兩人走出電梯，已經有三個人等在電 梯的出口。

「我找蓋普先生與歐辛先生。」喬伊說。

其中一個保鑣似的男人點點頭，說：「請將雙手舉高，讓我們簡單搜一下身。」

喬伊與強尼雙手舉高，兩個人對他們簡單搜身之後，點點頭，第三個人說：「這 邊請。」

喬伊與強尼跟著對方前進，到了一扇門前，對方敲了敲門。

「蓋普先生，有訪客。」

「請他們進來。」裡面的聲音說。

是傑克的聲音！強尼一陣緊張，帶路的男人已經將門打開，「請進。」

喬伊與強尼走了進去，門在他們身後關上。強尼看到傑克站在那裡，顯然已經等 待多時。他再也克制不了自己，眼淚開始落下，衝上前去緊緊擁抱住傑克。

傑克也緊緊抱住強尼。他感覺得到強尼在啜泣。他拍拍強尼的背，說：「傻孩子 ，哭什麼？我們不是又見面了？」

強尼沒有回答，只是緊抱著傑克，在他胸口哭泣著。傑克輕撫著強尼的背，過了 許久，強尼才抬起頭來，淚眼汪汪地望著傑克說：「我好想你。」

傑克把強尼放開，用手擦擦他的眼淚，看看他的臉。「我也是。你看看你自己， 長這麼高，變這麼壯了！看起來喬伊把你照顧得很好呢。」

「嗯。」強尼又緊緊抱住傑克。

「小不點來了嗎？」一個爽朗的聲音從傑克身後傳來。強尼放開傑克，看到扎卡 威正在後面對著他笑著。他衝過去，正要抱住扎卡威，卻驚訝地停了下來。

在他眼前的扎卡威，左前臂不見了，只剩手肘以上的部位。

「扎克，你... 」

扎卡威笑了笑。「沒什麼，少了隻左手而已。你該不會因為我少了隻手就不來抱 我了吧？」

強尼笑了出來，上前去緊緊抱住扎卡威。「我好想你。」

「你都快比我高了呢。要不要進來裡面看看？」

扎卡威帶著強尼走進去，傑克轉身與喬伊握手。「你也一起進來坐吧。裡面空間 大得讓我們很不習慣呢。」

喬伊微笑地點點頭，跟著傑克走進內間的小客廳，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扎卡威跟 強尼不在客廳，沒多久就聽到強尼興奮的聲音。

「哇，好大的床！」

「真不知道他們給我一個人睡這種床幹嘛。」扎卡威說。

「睡起來一定很棒！」

「哈哈，還不就是一張床。還記得以前我們在打仗，在叢林裡紮營，你很喜歡把 我的身體當枕頭，把你的頭躺在我的肚子上睡覺呢。」

強尼笑了出來。「那時你們每個人都好大喔，睡起來很舒服啊。」

「可不是，看看你現在都快比我高了。這一年多你至少長高了十吋吧？」

喬伊微笑著聽著強尼與扎卡威的對話，然後恢復正經的臉色，小聲地對傑克說： 「最近小不點的精神狀態不太好。我已經有一段時間沒聽到他這麼開心的說話了 。」

「怎麼說？」

「他晚上又開始作惡夢了。前幾天晚上，他在睡夢中不斷尖叫，腳拼命亂踢，我 費了很大的功夫才讓他平靜下來。」

「知道為什麼嗎？」

「不十分清楚，最近他也不太跟我說話，有說話也常常跟我唱反調。我猜想也許 最近開始上學了，在學校遇到別人欺負。另外... 」喬伊搔搔頭，有點難為情地 說，「也有可能他看到我跟以前的情人在... 」

「以前的情人？」

「嗯。我十幾歲時去服役前的情人，現在則是小不點的導師。我也沒想到會遇到 他。」

傑克笑笑。「所以小不點在嫉妒？」

「也許。就是在那之後，他開始變得有點會跟我唱反調。」喬伊說。「也說不定 是開始進入反抗期。不過我不認為光是這件事會讓他做惡夢。我想在他心中始終 揮之不去的陰影才是問題所在。」

傑克嘆了一口氣。「我到現在還是沒辦法想像那兩年中小不點到底受到怎麼樣的 待遇... 」

「嗯，我擔心的是他一直把自己陷在過去的困境中。這一年來我試過很多種方法 ，但他似乎仍舊不願信任其他人。有的時候我甚至覺得，他連我都並不十分信任 。像他在學校受到欺負，都還是他的導師告訴我的。他自己則一個字也沒提。」

強尼從房間裡跑出來，一屁股坐到傑克的旁邊。在這一刻，他好像回到了孩提時 代的天真。「你們的房間好大喔。」

扎卡威也從裡面走出來，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怎麼樣，要不要在這裡住一晚？ 」

「我很想啊，」強尼說。「不過外面為什麼還有帶槍的保鑣？」

「你知道他們帶槍？」扎卡威笑著問。

強尼點點頭。「當然知道啊。他們全身上下都是槍味。」

所有人都笑了起來。「看起來你還是很行嘛，小不點？」扎卡威拍了一下強尼的 頭。

「那麼... 」強尼用渴望的眼神看著喬伊。「我們可以在這裡住一晚嗎？」

喬伊笑著點點頭。「我等等去開個新房間，晚上你就留在這裡跟他們兩個聊聊天 好了。不過明天我們應該一大早就要離開了對吧？」

強尼嘟起嘴巴，「真的嗎？」

傑克點點頭。「這也是為什麼外面會有帶槍的保鑣；我們來這裡是有任務的。明 天一早我們就要去別的地方見一些人。也許回國之前，我們會直接到你們住的小 鎮去再去看看你。我們先叫晚餐來吃吧，順便請他幫喬伊加個房間。」

***

晚餐很棒。喬伊幾乎不敢相信，強尼突然變了一個人似的，變得十分活潑多話。 雖然強尼跟他單獨在一起時，有時情緒好也會跟他說笑；但這麼活潑的小不點， 他還是第一次看到。他整晚沒講到幾句話，只是面帶微笑地看著強尼。

用餐用到快結束時，話題又轉到傑克與扎卡威這次來的目的。

「傑克，告訴我。你說你這次來是有任務的。是什麼任務？」強尼問。

「嗯。」傑克喝了一口酒，停了一會兒才開始說話。「你記得以前政府軍的統帥 藍布瑞茲將軍嗎？」

聽到藍布瑞茲的名字，強尼一掃原本開心的情緒，臉整個沉了下來。他閉上了眼 睛。這個名字... 他怎麼會不記得？

「小不點？你還好嗎？」傑克看到強尼的反應，有點擔心地問。

強尼張開眼睛。他覺得自己在冒冷汗。但是他點點頭。

傑克很擔心地摸摸強尼的額頭。「看你閉上眼睛臉色慘白，甚至都冒冷汗了。我 看我們還是先停止討論這些事好了。」

「不要。我想聽下去。」

「真的沒問題？」

強尼點點頭。

「那我就繼續說囉。」傑克還是有點不放心地說。強尼再次點點頭。

「首都利爾被我們攻陷之後，藍布瑞茲就逃走了，我們一直沒有逮到他。不過最 近有消息顯示，他到了美國，雇用了一個殺手，準備報仇。」

「雇殺手報仇？」喬伊說。「我知道他到美國是來買武器的，但我以為他只是想 回去再次發動武裝政變。」

強尼有點不解地望著喬伊。「你知道？」

喬伊笑笑。「那次我自己去華盛頓特區就是為了這件事。當初為了讓你能入境與 取得身份，其中有一個條件，就是我們必須得自己解決接下來可能有的麻煩，政 府不會出面。這也是為什麼傑克跟扎卡威要來這裡的原因之一。」

傑克點點頭。「藍布瑞茲來這裡的目的當然是打算購足武器後回國再次策動軍事 政變。但他對舊政府軍被擊垮這件事非常不甘心。他目前無法在國內立足，所以 打算先找在國外的舊游擊隊份子下手。」

「在國外的舊游擊隊份子... 」喬伊說。

「也就是小不點，還有你，喬伊。」傑克說。「他不知道哪裡打聽到的消息，知 道是你帶隊襲擊林布斯監獄，又把小不點帶到美國生活。所以決定先找你們開刀 ，再準備回國策劃武裝政變。

「總統，喔，上校告訴我，他不擔心，也不認為藍布瑞茲在國內能有什麼作為。 但是他很擔心小不點的安全。」

強尼望了望喬伊，又低下頭。

「我們也有考慮過接小不點回國... 畢竟比較好保護。不過，不久我就否決了這 個想法。一方面國內可以說是百廢待舉，無法提供小不點適當的教育；再者... 我也不願拆散你跟喬伊。」傑克又摸摸強尼的頭，微笑著說。

喬伊有點臉紅，強尼則低著頭沒有反應。

第七章

他的雙手被銬住，整個人吊在天花板上。他的雙腳亂踢，但是只要身體一晃動， 手腕就被銬得更緊，疼痛也更加劇烈。他感覺有一道血從他的手腕沿著手流了下 來，流到他的身上。

一個穿著軍服的男人走上前來，用冷酷的眼光仔細端詳著他。

端詳了很久以後，男人才說話。

「這就是給我們找了很多麻煩的小傢伙？」

「是的，將軍。」

「看起來只是個普通的小鬼嘛，真不知道你們在幹嘛，這樣的小鬼都打不贏？」

「將軍，他... 」

「不要說了。」

將軍從火爐中拿起燒紅了的鐵鉗，在他的面前晃啊晃。他心裡十分害怕，但已經 沒有力氣掙扎了。

「我倒想看看這小子有多少能耐。」

將軍毫不猶豫地將燒紅的鐵棒往他的胸部烙了下去。他開始尖叫。

強尼大叫一聲，醒了過來。又一次，他覺得自己心臟狂跳，滿頭是汗。他身旁的 傑克翻過身來望著他。

「怎麼了？又做惡夢了？」傑克輕聲地問。

強尼躺著，沒有回答傑克的問題，只是聽著不遠處的另一間房裡扎卡威的鼾聲。 過了一會兒，他下床，走到窗前，望著窗外的月亮。他真的不瞭解自己到底怎麼 了。到底那些過去的夢魘要纏他纏到什麼時候？

傑克看到強尼起身，他也站起身，走到了強尼的身邊。

「怎麼了？」傑克再次輕聲地問。

強尼搖搖頭。

「又做惡夢了嗎？喬伊告訴我，你最近又開始做惡夢了。」

過了一會兒，強尼才說，「不，那不是夢... 是過去那些可怕的事，又一次在我 的腦中出現。剛才也是這樣... 我好像再一次被銬在天花板上，被藍布瑞茲用鐵 鉗在我身上燒烙... 我甚至還可以感覺到那種痛... 還有被鞭子抽，被砍斷小指 ，被很多人插屁股，被... 」

傑克抱住強尼。「好了，不要再說了。」

強尼停了下來，許久之後，傑克發現眼淚從強尼眼角流出。他擦擦強尼的眼淚。

「對不起，小不點。我沒有能力保護你。即使是現在，我也沒有辦法好好保護你 ... 」

強尼仍舊望著窗外，眼淚不斷流下。

「多想些我們過去愉快的回憶。晚上我們聊了很多過去有趣的事情。多想想這些 事，不要老是在痛苦的回憶中打轉。好嗎？」

「我做不到！」強尼突然掙脫，轉身對著傑克大叫。「那些惡夢跟著我，不肯離 開。我到現在也還記得那種痛！為什麼？為什麼要讓我記得這麼清楚？」

傑克望著強尼，驚訝地說不出話來。他從來沒看過這麼激動的強尼。兩人對看了 一陣子，強尼突然開始放聲大哭。

傑克上前，再一次緊緊抱住強尼，這次強尼沒有抵抗，只是把頭埋在傑克的胸口 哭著。哭了許久，他才抽噎地說：「我好害怕... 」

「害怕什麼？」

「我不知道為什麼最近又開始這樣。為什麼我會再一次經歷這些事，再一次體驗 那種痛？我好怕。我覺得自己好脆弱... 我是不是快瘋了？」

傑克輕撫著強尼的背。

「小不點，你是我見過最勇敢的孩子。每個人都會有脆弱的地方，那並不是什麼 壞事。不用害怕。」

啜泣了一陣，強尼似乎平復了一點。他擦擦眼淚，抬起頭來。

「我能跟你們回去嗎？」

「跟我們回去？為什麼？」傑克大吃一驚。「你跟喬伊在一起不快樂嗎？他很用 心地在照顧你啊。」

強尼低下頭，過了一會兒才說。「我知道，只是... 他... 」

「他怎麼了？」

「我想到因為我的關係，讓他也變成藍布瑞茲將軍報仇的對象... 藍布瑞茲是個 可怕的傢伙... 而且... 」強尼停了一會兒，才說下去：「我... 我不知道他還 愛不愛我。」

傑克笑了。「他十分愛你。這一點我很確定。」

強尼低頭不語。傑克試探性地問。「喬伊有告訴過我，你是不是看到什麼了？」

強尼點點頭。過了一會兒，他才說，「我看到喬伊跟... 另一個人... 我覺得有 一種奇怪的感覺。但我不知道為什麼我會有這種感覺。加上最近做的惡夢，我覺 得我快爆炸了... 」

「你在嫉妒。」傑克微笑地說。

「嫉妒？」

傑克點點頭。「那是很正常的反應，只是表示你很在乎喬伊。但這件事並不表示 喬伊不愛你了。他也有他的過去，就像... 你也有你的過去一樣。在你出現以前 ，喬伊也愛過別人，就這麼簡單。

「至於藍布瑞茲... 即使你跟我們回去，也無法阻止喬伊變成他報仇的目標。我 相信喬伊不會在意他因為你而變成目標的。反而是若你現在選擇離開他，會讓他 再一次失去所愛的人。」

強尼突然想到，喬伊跟他說過的那個越南男孩，明。喬伊曾經在他的面前，失去 控制地說出他愛明。強尼覺得自己好像突然可以理解傑克所說的話，也可以理解 喬伊在失去明以後心裡的痛了。他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傑克摟著強尼走向窗戶，望著外面的月亮。「小不點，我們上一次一起像這樣看 著月亮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強尼也望著月亮。「我不記得了。好久好久以前... 」

兩人沉默了好一陣子，強尼才又開口說話。「我... 好想再跟你們在一起，像以 前那樣... 」

「我也是。但時間會流走，我們不能一直留在過去。你總會長大，總有一天不會 再是那個一直被我們抱著玩的小不點。是不是？」

強尼嘆了一口氣。

「即使我們不再生活在一起，但回憶是不會消失的。我永遠記得剛在飛機裡發現 你的那一刻... 永遠記得你學走路的樣子，永遠記得你學射擊時的專注神情... 」

傑克停了一下，才又繼續說。「你說的對，不管是好的回憶還是壞的回憶，它都 不會消失，會緊緊跟著你。有些事情，你不可能把它忘掉... 不過，回憶再怎麼 壞，它畢竟只是回憶而已。它不是現在，你並不是現在正在那地獄中，不知道何 時才能脫身... 我只希望你不要被這些壞的回憶給綁住了。它們只是你的眾多回 憶裡的一部份而已。」

強尼擦擦眼淚，沒有再回答傑克的話，只是望著天上的月亮發呆。

***

老人與男孩坐在椅子上，雙手反綁，雙腳則綁在椅腳上。窗戶透進了外面的陽光 。看得出來男孩的淚痕還在，老人則是用憤怒的眼神望著藍布瑞茲。

藍布瑞茲站在老人面前，望著老人。

「知道你們為什麼會在這裡嗎？」許久，藍布瑞茲才開口。

老人嘴巴被塞住，只是「嗯嗯嗯」地發出聲音。

「我知道你們不會懂的。」藍布瑞茲冷笑一聲。他慢慢跺到男孩身邊。男孩眼中 現出恐懼的神情。

藍布瑞茲用手托著男孩的下巴，仔細看了看，滿意地笑了笑。

「簡單地說，你們是我復仇計畫的一部份。」

老人又發出「嗯嗯嗯」的聲音。

「你們一定覺得很奇怪，我跟你們有什麼仇恨可言？」

藍布瑞茲又冷笑一聲。他拿出小型手槍，抵住男孩的頭。

「向世界說再見吧，小子。」

老人拼命搖頭，持續發出聲音希望能阻止藍布瑞茲。男孩則是閉上眼睛，全身發 抖著，眼淚不自主地流下。

砰！

一聲巨響，伴隨著清脆的碎裂聲。後面桌上的盤子已經被擊碎。

「尿褲子了？小子？」

男孩聽到藍布瑞茲冷酷與嘲弄的聲音。他張開眼睛。自己的褲子已經濕成了一片 ，但他仍然是不住地全身顫抖。

藍布瑞茲把槍收起來，走到老人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把嘴巴湊到老人的 耳邊。

「你知道嗎？你另一個孫子比他勇敢多了。」藍布瑞茲在老人耳邊輕聲說。

老人張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著藍布瑞茲。藍布瑞茲又冷笑一聲，離開了房間。

***

藍布瑞茲離開了房間以後，男人才離開了窗口。他慶幸自己沒有輕舉妄動，因為 方才他幾乎要開槍了。

第八章

「覺得累嗎？」喬伊開著車，對身旁打著哈欠的強尼說。「回程還有一段時間， 先睡一下吧。你昨天跟傑克聊很晚，對吧？」

強尼搖搖頭。「沒有很晚，但我沒辦法睡。我想問你一件事。」

喬伊點點頭，「問吧。」

「你說政府要求我們自己解決可能帶來的麻煩，這是我取得身份的條件之一。」 強尼說。「那麼，其他的條件是什麼？」

喬伊微笑了起來。「你果然有注意到啊。」

強尼沒有回應，只是望著喬伊。

「其他的條件，他們要我保持對你的訓練，包括射擊與戰鬥技能。他們認為總有 一天會用得到你在狙擊等戰鬥方面的天份。這是為什麼我在地下室擺個靶場，還 有為什麼我要教你搏擊等技能的原因。不過，」喬伊停了一下，又說。「我雖然 保持對你的訓練，但我並沒有打算讓你再回戰場去為美國政府效力。」

「沒有？」

「沒有。」喬伊堅定地說。「若我把你送回戰場上去，那就失去我帶你來這裡的 意義了。」

「那到時候怎麼辦？他們要我去為他們工作時？」

喬伊咧嘴笑了。「不知道，到時候再說。也許我們兩個一起逃亡別處？也許逃回 利爾去？」

強尼也笑了。「那要帶上格雷先生一起嗎？」

喬伊有點驚訝地轉頭看著強尼的笑容。過幾秒後，他用左手握住方向盤，右手則 勾住強尼的脖子，做出摔角狀。「好小子，取笑我啊？」

強尼靠在喬伊的胸口格格笑著。喬伊心裡感到十分輕鬆愉快，因為他知道強尼已 經不再介意他與艾德溫的事了。他重重地親吻了強尼的額頭一下，才放開手。

強尼坐在角落，靜靜地看著籃球場中的其他孩子們玩著籃球。他的腦海中仍舊不 斷想著過去兩天的一切。再一次見到傑克與扎卡威，他激動地忍不住掉淚；然而 聽到傑克來的目的與藍布瑞茲將軍有關，卻又不由自主地陷入那可怕的回憶中。

可怕的回憶，被燒烙的痛感...

『回憶再怎麼壞，它畢竟只是回憶而已。它不是現在，你並不是現在正在那地獄 中，不知道何時才能脫身... 』

傑克的這句話又出現在強尼的耳邊。

回憶... 痛苦的回憶... 那只是回憶而已。

他覺得心裡似乎某個地方的門被打開了。

『時間會流走，我們不能一直留在過去。你總會長大，總有一天不會再是那個一 直被我們抱著玩的小不點... 』

他不斷地想著這幾句話。過去... 與現在...

「嘿，看看誰在這裡？」

一個聲音打斷了強尼的思緒。他抬起頭來，看到那個金髮男孩喬治，還有圍繞在 他身邊的三個跟班又出現在他的眼前。他並不想再遇到這四個男孩，因為他不知 道為什麼，在這四個男孩欺負他的時候，他總是無法控制自己，就好像失去了神 智一樣，任他們欺凌。

「兩天不見了，小子。躲哪兒去了？」喬治問。

強尼仍舊坐著，靜靜地望著他們，沒有回應。

另一個黑頭髮的男孩上前，把強尼拉了起來，打了他一巴掌。「在問你話呢！是 不敢再看到我們所以躲起來了？」

強尼仍舊沒有回答，只是低下了頭，保持沉默。

「上次跟你說要拿錢來，準備好了沒？」喬治推了強尼一把。

強尼依舊沒有動作。喬治不耐煩地說，「搜搜看他的口袋。」

幾個男孩開始抓住強尼，搜索他的口袋，但是沒有找到任何東西。

「什麼都沒有。」

「什麼都沒有？」喬治哼了一聲。「擺明了不聽我們的話，嗯？看起來今天應該 要給你一點真正的教訓。」

說完話，喬治往強尼肚子上揍了一拳。強尼彎下身抱著肚子，他的頭髮隨即被抓 住。

強尼閉上眼睛，準備承受更多的拳頭。但他突然聽到一個聲音在大喊。

「你們... 你們不要再欺負他了！」

是凱文的聲音！強尼不敢相信地張開眼睛抬起頭來，看到凱文站在他們的面前。 凱文雖然看起來有點害怕，但是很勇敢地望著所有人。

「喔，看看是誰來了。」喬治大笑。他向凱文走近一步，凱文害怕地往後退了一 步。他轉頭向強尼。「你什麼時候需要這樣一個小傢伙來幫你啊？怪胎？」

喬治又回過頭，推了凱文一把。「你想來替他挨打，是嗎？」

凱文眼中露出害怕的神色。他開始全身發抖。

「那好，我就先滿足你。」

喬治舉起拳頭準備打下去。此時強尼發覺自己在大喊。

「不要碰他！」

喬治過來望著強尼。「喔，剛剛是你在說話，是嗎？」

強尼自己也有點驚訝。雖然他剛才覺得那種被制約的感覺還在，但他不願眼睜睜 地看著凱文因為自己而被打。

「怎麼？你剛剛在說什麼？再重覆一次給我聽吧？」喬治把手放到耳朵邊，揶揄 地說。

強尼沉默了。

「既然沒有說話，那我就繼續囉。」喬治轉身面對凱文，再次舉起拳頭。凱文害 怕地雙手舉起護住頭。

「不～要～碰～他！」眼看著凱文又要被打，強尼再說了一次。

喬治回頭看著強尼大笑。「你們看看，原來這怪胎會講話，而且在向我們下命令 耶！」

他又推了凱文一把，凱文被推得向後跌了好幾步。然後他走到強尼面前。

「我碰他了。你想怎樣？」喬治挑釁地說。

喬治似乎還沒說完，強尼眼神一變，在那一瞬間他已經掙脫了其他男孩的控制， 左手握緊拳頭，紮紮實實地往喬治的胃部打了下去。

喬治悶哼一聲，身體一軟，跪了下來。他睜大眼睛，望著強尼兇狠的眼神，張大 了嘴巴，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強尼的右拳隨即往喬治的鼻子打下去。

喬治倒了下去，血從他的鼻子中開始流出。強尼覺得自己不只掙脫了那幾個男孩 的控制，也掙脫了那種被制約的感覺。過去被俘以前的自己又回到了他的身體裡 。他轉過身來，眼露兇光地望著其他的男孩，然後往黑頭髮的男孩走去。

黑髮男孩好像中了定身術一樣，呆呆地站在那裡，直到強尼走到他面前，他才好 像醒過來一樣，準備逃跑，但強尼伸出腳把他絆倒在地上，隨即用自己的膝蓋壓 住他的胸口，右手伸出姆指跟食指，往男孩的喉嚨壓了下去。

黑髮男孩抓住強尼的手，開始掙扎，想把強尼的手移開。但強尼的手像個鐵鉗一 樣，沒有鬆手。

「嗚... 嗚... 」

黑髮男孩叫不出聲，雙腳拼命亂踢。強尼則面不改色，似乎想把過去的鬱悶一次 發洩似的。

「住手！」一個聲音尖叫著。

強尼似乎沒聽到。他持續地掐住黑髮男孩的脖子。

「強尼，住手！」

強尼這才抬起頭來，望著聲音來源。是凱蒂校長。強尼把手放開，站起身來。黑 髮男孩開始劇烈地咳嗽著。

凱蒂用嚴厲的眼神望著強尼，強尼也掛上他招牌的撲克臉望著凱蒂。

兩人對望了好一會兒，凱蒂突然嘆了一口氣。

「我終於懂得喬伊的意思了。」凱蒂望著強尼，輕聲說。然後她轉頭向其他兩個 呆若木雞的男孩吼道：「你們幾個還在這裡幹嘛？還不快點帶他們去醫護室？」

兩個男孩急急把喬治跟黑髮男孩扶起來，慌忙地離開了現場。

「強尼，你跟我來。」凱蒂說。

凱文急急忙忙跑到凱蒂面前。「凱蒂太太，強尼是為了救我... 」

「凱文，別說了。」凱蒂阻止他說下去。「你也一起來。」

第九章

「格雷先生，為什麼要將強尼停學？」

凱文捉住艾德溫的衣服，急急地問。

「凱文... 」

「他是因為看到我快被打，所以才... 」

「凱文，冷靜一點！」

凱文停了下來，用他的綠眼睛望著艾德溫。

「凱文，聽我說。」艾德溫把手搭到凱文的肩膀上。「我並不單只是為了強尼打 人才處罰他停學的。」

「那是為什麼？」

艾德溫想了一會兒，才說：「我不能說太多，因為這跟強尼的過去有關。但你有 沒有注意到，強尼剛剛幾乎殺了約克？」

凱文低下頭，過了一會兒，他才點點頭。

「我不怪他。他過去靠自己求生了很長一段時間，很多事的認知跟你我都不同。 所以我必須讓他知道，在這裡這樣是不行的。你懂嗎？」

凱文沒有再說話，只是默默地望著艾德溫。

艾德溫拍拍凱文的肩膀。「強尼走之前要我跟你說，他很感謝你為了他挺身出來 制止喬治。」

凱文有點驚訝地抬起頭來。艾德溫對他微笑著點點頭。

太陽還沒探出頭來，清晨的氣溫有點低。強尼跟在喬伊的後面往上坡的方向慢慢 跑。四周非常安靜，只有兩人的腳步聲與呼吸聲。

跑著跑著，強尼覺得有點不對勁。他放慢腳步，回頭看了看。

什麼也沒有。

但是強尼仍然覺得似乎有人跟著他們。他回過頭來，喬伊已經有點遠了。他加快 腳步追了上去。

喬伊回頭，用帶著關心的眼神看了看強尼。強尼向他點點頭。他們繼續慢慢往上 跑，一直跑到了快到常去的小山丘才放慢腳步，開始慢慢走。

他們走到小山丘上，像往常一樣坐在樹下。喬伊拿出水瓶喝了一口，遞給強尼。 強尼也喝了一口。喬伊把水瓶放回小袋子，摟著強尼讓他靠在自己的身上。

「會冷嗎？」喬伊輕聲問。

強尼搖搖頭。他把頭靠在喬伊的身上。喬伊擦擦強尼額頭上的汗，然後輕輕吻了 一下。

兩個人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望著遠方，看著即將探出頭的太陽。周圍的溫度也 開始慢慢上升。喬伊將身上的外套脫下，也幫強尼把外套脫下，然後繼續摟著強 尼，再一次往強尼的嘴裡深深地吻下去。強尼抱住喬伊，也深深地吻著他。兩人 的舌頭碰觸著，探索著對方的嘴。

吻了許久，喬伊才放開強尼，微笑著輕聲問：「你還記得我第一次吻你的時候嗎 ？」

強尼點點頭，也輕聲地說：「記得。」

那時，強尼剛被救出來，兩人在基地的崗哨上。強尼第一次對喬伊打開心房，在 喬伊面前解除自己的武裝，崩潰在喬伊的懷中。

「那時的你看起來好瘦小... 」喬伊輕聲地說。「現在的你真的長大好多。」

強尼望著喬伊的微笑，想到當時自己的無助，又想到現在的自己。就在前幾天， 他終於掙脫了被那幾個大男孩欺負時，那種被制約無法動彈的感覺，而做出了反 擊。雖然自己因為打架而被停學，但是他覺得那種沉重的壓抑感不見了。那個在 游擊隊裡與戰場上活躍的，真正的小不點似乎已經回到了自己的體內。

喬伊意識到了強尼的轉變。他抱著強尼說：「而且，你知道嗎？我覺得你這幾天 變得不一樣了。」

強尼沒有立即回答，只是依靠在喬伊身上望著遠方。

「自從你反擊那些男孩之後，你整個人變得輕鬆開朗許多。這幾天也沒再做惡夢 了吧？」

許久，強尼才開始說話。

「其實還是有，過去的事還是斷斷續續出現在我的夢中，但是沒有那麼可怕與痛 苦的感覺了... 」

停了一會兒，強尼繼續說。「原先我自己也想不通，為什麼過去的經歷會一直出 現在我的夢中，甚至還能感覺得到那種痛苦；也不知道什麼我一遇到那些男孩， 就完全無法動彈，只能任他們欺負... 後來那天晚上傑克告訴我，回憶畢竟只是 回憶，他希望我不要被那些壞的回憶綁住了。前幾天又看到凱文為了保護我而被 打，不知為何，我突然想通了傑克所說的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喬伊微笑著看著強尼。

「是啊。你終於想通了。我這一年多以來最大的希望，就是看到你能擺脫過去。 現在我很開心，因為我看到一個全新的小不點終於出現了。」

強尼回頭看了看喬伊，突然緊緊抱住了喬伊。

「謝謝你，喬伊。」強尼低聲說，然後往喬伊的嘴裡吻下去。

喬伊有點驚訝。在他們的親密接觸中，強尼很少主動，所以看到強尼的動作，喬 伊感到相當快樂，他很快地就再次與強尼擁吻起來。

又吻了一會兒，喬伊拉著強尼躺在樹下。

「我們好久沒有在這裡做了。」喬伊輕聲說。「趁著現在沒人，要不要來一次？」

強尼想到剛才似乎有人在跟蹤的感覺。他又望了望四週。沒有什麼特別的動靜， 他才點點頭。

喬伊將手伸進強尼的衣服裡，撫摸著他的身體。過了一會兒，喬伊直接將強尼的 衣服脫下，露出強尼赤膊的上半身。

喬伊也脫下自己的上衣，然後開始親吻著強尼日漸強壯的胸部，吻著強尼變形的 乳頭，吻著強尼身上許許多多的傷痕，然後用臉頰磨蹭著強尼的身體，最後親吻 了強尼的脖子。

「我很喜歡你流汗之後身上的味道呢。」喬伊說。

「我也是。」強尼帶著羞赧的微笑，輕聲回答。

喬伊也笑了。他壓到強尼身上，讓自己的身體與強尼的身體接觸著。然後他又一 次深深吻了強尼的嘴，同時手腳併用地開始將強尼的運動長褲脫下。

喬伊鬆開強尼的嘴巴，開始用手與嘴巴輕撫著、親吻著強尼的裸體。太陽開始照 著兩人，讓周圍的氣溫變得非常的舒適，強尼的身體也很快地變成十分乾爽。他 愉快地躺在草地上，他的裸體直接迎著陽光，接觸著泥土與青草，加上喬伊輕柔 的愛撫，讓強尼覺得即使是與喬伊在這個地方做愛不只一次，也從來沒有像這次 一樣，讓他感到如此舒服，如此愉悅。他閉上眼睛享受著這一刻。

喬伊花了不少時間，親吻著強尼已經站起來的陰莖，又把強尼的包皮拉下來，輕 舔著他的龜頭。強尼的身體縮了一下，很快就感到一陣熟悉的興奮感。在這一刻 ，強尼覺得這次的興奮感是他所感受過最棒的一次，自己比起以前也更能投入喬 伊帶給他的快感。喬伊持續地搓揉著、舔著強尼的陰莖，強尼輕輕發出呻吟。

「噢... 嗯...」

強尼身上的興奮感越來越強烈。喬伊在此時卻停止了動作，開始把自己身上的長 褲也脫了下來，用自己勃起的陰莖碰觸著強尼的陰莖。強尼正在興奮的時候，喬 伊卻沒有繼續，讓他覺得意猶未盡。於是他起身，推著喬伊讓他躺在地上，開始 親吻著喬伊的身體。

喬伊十分開心地躺著，任由強尼親吻著。強尼親吻著喬伊強壯的胸膛，聞著喬伊 身上的味道。然後他開始親吻著喬伊的鐵棒，舔著那光滑的頭。

喬伊雖然與強尼已經有過多次做愛的經驗，但是多半是自己主動。這次看到小不 點的轉變，喬伊非常開心，也覺得這一次的愛撫是他跟小不點在一起以來，感覺 最棒的一次。強尼溫熱的嘴舔著自己的傢伙，不斷傳來陣陣興奮感，那種溫熱的 感覺也更加刺激著他的情慾。

喬伊突然起身把強尼壓倒在地上，把強尼的雙腳往上翻。這次強尼給他的感覺更 勝於以往，他覺得自己快爆發了，沒有辦法再慢慢愛撫讓強尼放鬆。喬伊將自己 已經伸展到極限的鐵棒頂住強尼的小穴，然後吻了一下強尼。強尼露出笑容，似 乎也在等待這一刻。

「小不點，你快讓我受不了了。我要進入你的身體，否則我會爆炸的。」

強尼微笑著點點頭。喬伊開始迫不及待地把陰莖往強尼的小洞裡送。

也許是沒怎麼潤滑與放鬆，喬伊插入的過程，讓強尼感到有點痛。這種痛讓他想 起過去那段灰暗的日子；但是他知道，這次跟過去完全不一樣。他輕輕咬牙忍耐 著。果然沒有多久，痛的感覺就消失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愉快的興奮感。喬 伊很快就開始加快速度，持續地抽插著、撞擊著，同時緊抱著、親吻著強尼。強 尼也呻吟著，任由這種熟悉，卻又比以前更棒的快感充斥著全身，讓全身緊繃。

「噢... 噢... 喬伊... 快... 我受不了了...」

喬伊已經開到極速，瘋狂地進出著強尼的身體。強尼的呻吟聲更進一步刺激著他 ，很快地，一陣高潮的感覺來襲，喬伊開始將體內積存的種子一股腦灌注到強尼 身體內。然後他才意猶未盡地把自己的棒子抽出來，把強尼的腳也放了下來，躺 在強尼身邊喘著氣。

過了一會兒，他看到強尼的陰莖仍舊直挺挺地站著，忍不住又搓揉了一下。強尼 笑了出來。

「這次感覺比以前更棒。」強尼輕輕地說。

「我也是。」喬伊也輕聲回答。

他們又摟抱了一陣子，喬伊才說：「該起來把衣服穿好了。過不了多久，這裡就 會有人經過了。」

強尼微笑了一下，兩人起身開始穿衣服。

「你們真的不怕被人看到，是嗎，喬伊？」

才剛穿好衣服，就聽到一個聲音對他們說話。喬伊與強尼兩人嚇了一跳。左右環 顧了一下，看到一個人站在他們的面前。喬伊看到這個人，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安？」

第十章

「好久不見了，喬伊。」安微笑著說。

「你在這裡做什麼？」喬伊仍然張大著嘴巴問。

安哈哈大笑。「豈止我在這裡看著你們激情的表演？另外有個傢伙從你們開始慢 跑就一路盯著你們。你真的退步那麼多，什麼都沒發現嗎？」

喬伊有點臉紅，他望望強尼。強尼的臉色早已沉了下來。雖然他的確有被人跟蹤 的感覺，但是他也沒有忘記，在剛被喬伊救出來沒多久，他就再度被安與喬治強 暴的事。

看到強尼的臉，安笑了笑。「別這樣，撲克臉。我知道我欠你不少，所以我是來 還債的。」

「還債？」喬伊問。「到底怎麼回事？」

安回過頭去，從一個角落拖了一個東西出來。喬伊一看，是一個昏迷中的男人。 男人的雙手已經被反綁，嘴巴也已經被塞住。不過看得出來是個黑人。

「怎麼樣，要不要帶回到你那兒去談？你們表演得那麼精彩，應該也要先回去洗 個澡吧？」安帶點嘲諷的語氣說。

***

強尼坐在喬伊的身旁，仍舊保持著他的撲克臉，望著坐在對面的男人。男人的雙 手仍然被反綁在後面，嘴裡仍然被塞住，只露出兩個眼睛望著強尼。

「我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安站在男人的身邊，開始說話。「是因為有人出錢 要我殺了你們兩個。」

「藍布瑞茲？」喬伊脫口而出。

安點點頭。「我去調查了一下，知道他是利爾前政府軍的統帥。」

喬伊想了一下，露出了微笑。「所以他想找殺手殺我們，卻找上了你？你現在改 行當殺手啦？」

安嘆了一口氣。「自從那次從利爾撤退之後，我也離開了傭兵部隊。選擇離開的 主要原因，還是撲克臉給我上的那一課。」

喬伊看看強尼，又看看安。強尼仍然沒有露出任何表情。

「自從那次撲克臉救了我一命以後，我突然瞭解到傭兵的生涯成天打仗，讓自己 迷失得有多嚴重，連最基本的人性都泯滅了，才會對撲克臉下手。所以撤退回來 以後，我毅然決然離開部隊，打算開始一個新的生活。

「不過自己除了格鬥以外，並沒有什麼專長。找工作四處碰壁，只能打打零工， 偶而去比賽打拳賺獎金。最後，還是雷本先生來找我。」

「喔？」喬伊似乎有點驚訝。

強尼抬起頭來用詢問的眼光望著喬伊。喬伊向他解釋：「雷本先生是當初我們傭 兵部隊的頭，負責調度與分派任務給我們。」

安點點頭。「他來問我，願不願意接一個秘密委託。」

「殺人的委託？」

安又點點頭。「詳情我當然不能說太多，不過大致上，是因為有人帶入大量毒品 進美國，但是卻被有力人士保護著。他們沒有足夠的證據，又不願眼睜睜看著這 些毒品流竄，因此找上我，希望在情況惡化前先出手。」

喬伊能夠理解安不願說太多的原因，所以他沒有再追問下去。「所以你從此成為 殺手。」

「嗯。不過我也不是什麼案子都接。就像我剛剛說的，我也不願再犯同樣失去人 性的錯誤。所以在動手前，我總是會把背景先調查清楚。」

喬伊低頭沉思了一會兒，才又開始說話。

「不過藍布瑞茲怎麼會找上你？他不知道你以前是跟我一起當傭兵的，而且是我 們一起去襲擊林布斯監獄的？」

對面的男人明顯睜大了眼睛。

「當然，在開始當殺手前，雷本先生把我的紀錄清得一乾二淨。畢竟當個殺手卻 讓人查到太多底細總不是件好事。是吧？」安拍了拍男人的臉頰。

男人用怨恨的眼睛望著所有人。安突然用手往男人的脖子打下去，男人應聲昏了 過去。

「你做什麼？」喬伊問。

「再來要說的事情，我不想讓他知道。」安說。他戳戳男人，確定他昏迷後，走 到另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藍布瑞茲來找我之後，我跟蹤他到他現在藏身的地 方，看到了另外兩個人。」

「另外兩個人？」

「嗯，藍布瑞茲綁架了一個老人與一個小男孩。我不確定他們是誰，但我聽到藍 布瑞茲說，他們是他復仇計畫的一部份。」

「復仇計畫的一部份... ？」

喬伊與強尼兩人面面相覷。安又繼續說。

「或許我們得去調查一下哪裡有這樣的兩個人失蹤，再設法追查他們的身份。不 過我想我們動作要快，藍布瑞茲派來盯你們的人沒回報，我怕他會傷害那老人與 小孩。」

「我們？」喬伊笑了。「不，你已經為『我們』做得夠多了。你只要告訴『我們 』藍布瑞茲在哪裡，剩下的交給『我們』，你可以不必再捲入了。」

「這麼刺激的事，『你們』只打算自己享受？」安也笑了。

強尼望著安，緊繃的撲克臉已經緩和了下來。他知道安是為了彌補過去強暴他的 錯誤而來的。而在這一刻，強尼已經選擇原諒他了。

***

「小不點？你在哪裡？」

送走了安，喬伊才發現強尼不見了。他在屋裡喊著，又跑到地下室的靶場，都沒 有強尼的影子。

到底跑哪去了？喬伊納悶著。說好半夜要與安會合，準備主動攻擊藍布瑞茲；現 在正打算跟強尼一起準備武器，然後先睡一覺...

喬伊心裡突然一動。這小子... 該不會...

該死！喬伊暗暗咒罵了一聲。強尼該不會是跑到安的車上，要求安帶他一個人去 找藍布瑞茲吧？

***

安望了望後照鏡，笑了一下。他的腳繼續踩著油門。車快速地在路上奔馳著。

又走了一兩分鐘，安才說：「出來吧，撲克臉。」

強尼掀開帆布，坐起身來望了安一眼。

「過來坐這裡吧。」安一邊開著車，一邊拍拍助手席的位置。

強尼看了一眼安，爬到了安的身旁坐了下來。

「你知道我在車上？」強尼問。

「當然，我一上車就知道你在車裡了。」安笑了。「告訴你。你殺氣太重了，那 對一個殺手或戰場上的戰士而言可不是件好事，知道嗎？」

「所以你一開始就知道我在車上，卻沒有向喬伊說？」

「當然，你不就是希望我載你去找藍布瑞茲嗎？」

強尼沉默了一下，點點頭。

「你又何必急在此時？我不是已經跟喬伊約好了，晚間碰面，拂曉開始攻擊？」

「不。」強尼說。「我只要你載我去就好了。我不要你跟喬伊被捲進來。若你不 願載我去，那請你現在就放我下車，我自己想辦法。」

安哈哈大笑。「你覺得你是藍布瑞茲的對手？你以為你去就可以救出那老人與小 孩？」

「不管怎樣，我總要試一試。」

安看了強尼一眼，知道強尼十分認真。他收起玩笑的態度，把車停在路邊，望著 強尼的臉。

「是我該下車了嗎？」強尼也望著安，平靜地問。

安搖搖頭。過了一會兒，安才問：「為什麼打算撇下喬伊跟我，自己一個人去？ 」

「因為我不希望再有任何人為了我犧牲或受到傷害。」

安沉默了一下。又問：「你帶了多少武器？」

「不多，兩把小型手槍，一百發子彈。」

「你這樣去只會送命的。」

「即使丟掉性命也沒有關係。」強尼仍然平靜地說。「即使只有一點點的機會可 以成功，我也要去試試。」

安望著強尼平靜的臉。強尼看起來一點都不害怕，顯然是下定了決心。他嘆了一 口氣，想了一下，重新發動車子，打上排檔，往前開去。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安只是快速地開著車。強尼則靜靜地望著前方。

安沿著公路，開到了小鎮外。又開了一陣子，安突然把車子開到路邊停了下來。

「從這裡開始用走的。」安說。「沿著這條路走下去，約兩哩外後有一間舊的汽 車旅館，現在廢棄不用了。藍布瑞茲藏身在那裡。」

「謝了。」強尼說，準備打開車門。

「等一下。」

強尼停止動作，望著安。

「那間汽車旅館不小，有好幾排房子，被一個籬笆圍著。雖然籬笆外有些樹可以 遮蔽，但房子的週邊是停車場，有點空曠，沒有什麼東西。我有點意外他會選這 樣的地方藏身，因為這樣其實很顯眼，很容易被包圍與攻擊。也許他覺得那裡不 會有人靠近，也容易監控你們，所以他才選擇這裡。不過正因為容易被攻擊，所 以他有不少人在防守。上次我花了不少功夫才潛進去，還不敢待太久。對你來說 可能就更困難了。你真的堅持自己一個人去？」

強尼點點頭。

安從座位底下拿出一個東西。「穿上它。」

強尼一看，是一件防彈背心。

「這件可是我的珍藏，雖然對你有點大，但是很輕，效果也不錯。穿上它吧。」

強尼望著安，露出了微笑。

「謝謝。」強尼接過防彈背心說。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你笑。」安也微笑。「好吧，早上你跟喬伊的激情畫面不算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你對著我笑。」

強尼笑了出來。安拍拍強尼的肩膀。

「小心點，撲克臉。」

「我的名字是強尼，你也可以叫我小不點。」

安哈哈大笑。

強尼打開車門，跳下了車。才一關上車門，安就發動車子，急速回頭，快速地往 回開。

第十一章

安急急地往回開，一邊開著車一邊懊惱著自己的決定。他瞭解強尼的心情，也很 佩服強尼的勇氣。但是他不應該答應強尼的。他為什麼面對強尼時心軟了？不， 該說為什麼他狠得下心放強尼一個人去面對藍布瑞茲？

安想到強尼那平靜而堅定的臉。是強尼的眼神讓他不得不答應強尼的請求。那平 靜但毫無退讓餘地的眼神。

他又想起那個晚上，強尼面無表情的臉，嘴裡含著自己勃起的陰莖...

也許是自己覺得虧欠他太多，才不得不答應他的請求？

安踩下煞車。不行！再回去找喬伊，時間會來不及。現在最好的方法，應該是回 去暗地裡協助強尼，然後等待喬伊前來支援。他相信喬伊發現強尼不見了以後， 很快就會過來。

***

喬伊思考著下一步的行動。強尼丟下他，自己一個人去面對藍布瑞茲，讓喬伊覺 得既擔心又生氣。他想了一會兒，開始到地下靶場的倉庫中拿槍與子彈搬到自己 的車上。

喬伊一邊快速地工作，一邊思考著。安給了他一些關於藍布瑞茲基地的訊息，但 是仍然不夠清楚。他勢必要到現場觀察才能決定進一步的戰術；但時間上不知道 允不允許他慢慢觀察。他越想越沒把握。他只希望安能幫助強尼，別讓他一個人 面對藍布瑞茲。那幾乎沒有勝算可言。

到差不多快收拾完畢的時候，喬伊聽到外面有車子接近的聲音。他從地下室走了 上來。

「喬伊？小不點？」有人喊道。

這聲音是傑克！喬伊趕忙開門。傑克與扎卡威站在門外。

「我們知道藍布瑞茲藏身的地方了。」傑克才看到喬伊就急急地說。「離這裡不 算遠。不過要逮住他怕不是那麼容易，他有一小支親兵部隊在這裡。」

「這些我都已經知道了。」喬伊說。「不過還有更麻煩的... 」

喬伊很快地把安的事，與強尼不見了的事說了一遍。傑克與扎卡威臉色也沉了下 來。

「那我們動作要快。我已經打過招呼，如果要抓藍布瑞茲，怕是免不了有些戰鬥 。美國政府表明不介入我們之間的戰鬥。同時警告我們，造成任何平民的傷亡都 要我們負責任。換句話說，我們得自己想辦法抓他，還不能傷及無辜。」

喬伊嘆了一口氣。「我已經在準備了，我們最好盡快上路。除了小不點以外，那 裡還有兩名人質，事情非常的麻煩。」

「那麼，喬伊，需要我的幫忙嗎？」另一個聲音突然出現。

所有人都大吃一驚。回頭一看，一個男人微笑地望著喬伊。

***

強尼站在原地，望著安的車子離去的背影。等到完全看不到了，強尼才穿上安給 的防彈背心，拿出小型手槍，開始往安所說的汽車旅館移動。他思考著要怎麼突 破防守。小型手槍射程不遠，只能近距離交戰，而且他子彈有限，不知道在那裡 有多少人。

強尼突然想到，從他開始上戰場以來，這似乎是他第一次單獨行動。他不禁覺得 有點後悔。自己是不是太過衝動了？完全沒有弄清楚敵人的狀況，就貿然行動。 如果有喬伊在身邊應該會更好...

強尼搖搖頭，放棄了這個想法。喬伊不消說，早已經為了他成為藍布瑞茲的目標 ；現在又出現了一個老人與一個男孩，因為他而被綁架。他甚至不知道這老人與 男孩是誰，跟自己有沒有關係；而他們也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存在... 強尼實在不 願意再看到有更多人為了他而受到傷害。

他下定決心，要把這老人與男孩救出來。他要喬伊遠離可怕的藍布瑞茲的威脅。 即使是用自己去交換；即使是自己會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或是更糟，再次受到 像在林布斯監獄裡那樣的凌虐，他都在所不惜。

強尼很快就看到目標，逐漸往汽車旅館靠近。這間汽車旅館如安所說，由好幾排 房子組成一個Ｈ型。房子都不高，最外面則圍了個木造的籬笆。房子跟籬笆的中 間有滿大的距離，應該是做為停車用。籬笆其實已經垮了一大半；外面雖然有些 樹，但並不茂密。他躲在幾顆樹的中間，透過籬笆的洞觀察著。所有的屋子都沒 有光。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在其中的一間？他該從何找起呢？

等了一會兒，還是沒有看到有人活動的樣子。這會不會是個陷阱呢？他不但聽不 到人走動的聲響，甚至連槍的火藥味都沒有，只有一股淡淡的，聞起來不是很舒 服，不知道是什麼的味道。有沒有可能因為盯梢的人沒有回報，所以藍布瑞茲早 就逃走了？

他決定開始行動。他拿出槍握在手上，小心地、輕輕地潛進籬笆內，開始沿著房 子走著，仔細傾聽著有沒有聲響。

走過了幾排房子，他突然停了下來。

有很細微聲音。他仔細聆聽著。

是人的呻吟聲與呼吸聲！

雖然很小聲，但是強尼聽得很清楚。的確有人在呻吟，似乎是嘴巴被塞住後的悶 聲。他開始沿著聲音走。

聲音越來越清楚。強尼走到房子的側門。聲音似乎在二樓。他抬起頭來，看看上 面。沒錯，應該就在這房子裡。

強尼又觀察了一下，確定沒有人在裡面後，他輕輕試了一下。門被打開了。

強尼覺得很奇怪，這會是個陷阱嗎？他小心地走進去。面前是一條長長的走道。 沒有燈光，只有外面透進來一點點的光線。

強尼等了一會兒，讓眼睛適應黑暗。樓上又傳來了呻吟聲，在屋子內聽得更清楚 了。他開始沿著走道，找往上的樓梯。

屋子裡有一股奇怪刺鼻的味道。不是槍的火藥味，似乎也不是房子老舊所產生的 霉味。到底是什麼呢？強尼有點納悶。他繼續走，終於找到樓梯。

強尼輕輕踏了上去，一聲嘎吱聲把強尼嚇了一大跳。他這才發現樓梯是木製的， 而且有點老舊。強尼不禁對自己有點懊惱。自己實在應該更小心確認才對！他繼 續小心緩慢地往上走，避免再發出任何聲音。

上樓的階梯雖然才十幾階，但強尼覺得自己好像走了很久才到樓上。呻吟聲更大 聲了。他開始加快腳步，試著尋找聲音的來源。那股味道越來越強烈，強尼心中 有點不祥的預感。他走到一扇虛掩著的門前，透過窗外的月光，看到了一個人影 正躺在地上蠕動著。

強尼打開門。在地上的是個小男孩。雙手被反綁，雙腳被綁住，嘴巴也被塞住。 他很快地把男孩嘴裡的布拿出來，並拿出刀子將男孩手腳上的繩子割掉。

「你還好嗎？」強尼問，把男孩扶了起來，與他面對面。強尼不禁張大了嘴巴。

這... 怎麼可能？

強尼呆呆地望著男孩。在他眼前的男孩，比自己高一點點，體型跟自己也相似， 同樣是黑頭髮與黑眼睛。更重要的是，男孩的長相也跟自己幾乎是一模一樣！簡 直就像在照鏡子！

難道... 這男孩真的與自己有什麼關係？

男孩也大吃一驚，呆呆地望著強尼。過了好一會兒，男孩突然緊緊抱住強尼，哭 出聲來。

強尼雖然嚇了一跳，但隨即緊緊抱住男孩。他拍拍男孩的背。

「你安全了，沒事了。別害怕。」

「可是... 我爺爺... 爺爺被帶走了... 」男孩哽咽地說。

「知道被帶去哪裡了嗎？」強尼問。

「我...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他們... 把我綁在這裡... 然後把爺爺... 帶走 了... 」男孩仍然抽噎著說。

「好，沒關係。我會找到你爺爺的。」強尼說。他把身上的防彈背心脫下。「你 把這穿著，以防萬一。我們快點離開。」

男孩望著強尼，仍然流著眼淚，沒有動作。強尼幫他穿上，握緊手槍，準備帶著 男孩離開。

就在此刻，突然傳來一聲玻璃破裂的聲音！

強尼嚇了一跳，立刻回頭，把手槍舉了起來開了一槍，正好擊中了從窗戶飛進來 的物體。然而，就在這一瞬間，那個物體整個燃燒了起來，掉在地上。跟著整個 房間立刻起火，陷入了一片火海！

第十二章

火勢燒得很快很猛。強尼這才驚覺，自己真的一腳踏入了藍布瑞茲的陷阱中。男 孩似乎整個受到驚嚇，呆呆地站在原地。

「快跑！快！」強尼大喊。

他沒有多加思考，立刻拉著男孩的手往外衝。男孩這才突然醒過來似地，跟著強 尼衝出房間。

一出房間，強尼就發現幾乎整個房子都起火了。他顧不得前面火勢有多猛烈，拉 著男孩就往下樓的樓梯衝。樓梯也已經竄出火苗，但強尼還是三步併兩步地往下 跑。

強尼覺得自己好像全身都著火了。那種疼痛、難受的感覺，幾乎要讓強尼窒息。 他覺得自己好像又回到過去在林布斯監獄內，被人用燒紅了的鐵棒任意燒烙著自 己的身體。自己好像又回到那地獄中，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脫離...

好熱... 快不行了... 是不是一切都要結束了？

強尼感覺到自己的手被男孩緊緊抓著。他突然清醒過來。

不行！一定要撐下去。他一定要把男孩救出來！

強尼奮力帶著男孩，不顧一切往前衝。他衝到自己進來的側門，但是門不知道被 誰關起來了。他試著開門，但是門被鎖住了。強尼拿起槍，對著門鎖開了兩槍， 然後用自己全身的力量撞著門。突然之間，一股冷空氣迎面噗來。門被撞開了。

強尼帶著男孩往門外衝，直到遠離了燃燒中的房子，他才撲倒在地上，在地上打 滾把身上的火弄熄，然後趴在地上用力地咳嗽著，貪婪地呼吸著外面的冷空氣。

他覺得全身都仍然在發抖。喘息了好一會兒，他才試著站起身來，轉頭尋找男孩 。男孩也趴在地上喘著、咳著。強尼蹣跚地走過去，把男孩扶了起來。

「你還好嗎？有受傷嗎？」

男孩過了一會兒才平靜下來。

「還好，你給我穿的這件背心幫我擋住了火。所以只有手臂被灼傷了一些地方。 」他舉起自己的手臂說。

強尼望著男孩，知道他沒有受嚴重的傷害，鬆了一口氣。一放鬆下來，強尼突然 覺得自己身上傳來強烈的痛楚。他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被燒掉一大片，身體也 被灼傷許多地方。

「你受傷了？」男孩關心地問。

強尼咬著牙，忍耐著痛楚。但是他搖搖頭。

「沒什麼。」強尼說。他拿出口袋裡的槍。「一定是那些人放的火。他們一定在 附近。」

「他們到底是誰？為什麼要抓我跟我爺爺，還要殺了你跟我？」男孩問。

強尼望著男孩，然後低下頭來。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好。過了一會兒，他才抬起 頭來，正要說話的時候，突然感到一股很強烈的不安感。

強尼很快把男孩拉到自己身後，舉起手上的槍。身後的火光照著不遠的暗處。有 人正往他們走過來。

是藍布瑞茲！火光映照著藍布瑞茲冷酷的臉。強尼永遠沒辦法忘記的臉。

在藍布瑞茲的身後不遠處還有一個男人，抓著一個手被反綁，嘴巴也被塞住，一 邊走一邊掙扎的老人。男孩看到老人，不禁大叫一聲。

「爺爺！」

老人看到強尼與男孩，停止了掙扎，像是被定住般地，睜大了眼睛望著兩人。

強尼望著老人，思考著要怎麼把老人跟男孩救出藍布瑞茲的掌控。就在此時，藍 布瑞茲說話了。

「小子，我們又見面了。」

雖然身後木造的房子燃燒時發出巨大的聲響，但藍布瑞茲那冰冷的聲音仍然直接 刺進強尼的耳朵，讓強尼又想起過去那可怕的經歷。強尼不禁打了一個冷顫。

「你要的是我。把他們兩人放走。我答應你任何條件。你要把我怎樣都可以！放 他們走！」強尼努力控制自己，向藍布瑞茲大喊著。

藍布瑞茲冷酷地笑了笑。

「小子，你沒有下命令的資格。這裡是我說了算。把槍丟掉。」

強尼猶豫了一下。藍布瑞茲做了個手勢，他身後的男人拿出槍指著老人的頭。

「我說把槍丟掉！」藍布瑞茲說。

強尼很快把槍丟掉，把雙手舉起。

「我槍丟掉了。快讓他們走！」

「小子，我說過了，這裡輪不到你來向我下命令。」藍布瑞茲哼了一聲。「為了讓 你記住誰才是這裡的主人... 」

藍布瑞茲話還沒說完，他已經拿出另一枝槍，很快地對著強尼開了一槍。

「啊～」

強尼感到左臂上一陣劇痛，用右手按住左臂被子彈擦過去的地方。血開始從指縫中 流出。強尼身後的男孩大聲尖叫。強尼忍住疼痛，用左手向男孩揮揮，示意自己沒 有問題。

「哼，先從你的手開始。我要讓你慢慢品嚐瀕死的滋味。」

強尼仍然按著自己的左手臂。他抬起頭來看著藍布瑞茲。身後的房子仍然嗶嗶剝剝 地燒著，火光映照著藍布瑞茲的臉，眼神裡充滿恨意。

「我等了好久，就是在等這一刻。是你害我變得一無所有。是你奪走了我的一切。 現在我終於可以看著你死在我手上了。哈哈哈！」

藍布瑞茲冷酷地仰天長笑。強尼卻感覺到在籬笆的外側有些動靜。似乎有打鬥聲， 而且感覺有人正在悄悄靠近這裡。是藍布瑞茲的人嗎？感覺不太像。如果是他的人 ，怎麼會有打鬥，又何必這樣靜悄悄地移動？

強尼不知道來者是敵是友，但他決定賭一把。這是他唯一的機會了。他要保持藍布 瑞茲的注意力在自己身上，避免藍布瑞茲注意到外面的動靜。他忍耐著疼痛與流血 ，向藍布瑞茲喊話。

「我早就被俘了，你的失敗跟我有什麼關係？為什麼說是我害你的？」

「哼，你是反抗軍的一份子，就是造成我失敗的人，就是我要報復的對象。更何況 你殺了我們多少人？」

外面的騷動似乎更大了。雖然身後的房子燃燒時的聲響還是很大，但強尼仍然隱約 可以聽到打鬥的聲音。他緊張地思考著要怎麼避免引起藍布瑞茲的注意。

然而，就在他還在思考時，突然發現有兩個人從藍布瑞茲的後方悄悄出現。強尼不 知道這兩個人是誰，但是他們的動作都很快，其中一個人用槍把藍布瑞茲後方挾持 著老人的男人擊昏，另一個人則很快地把老人嘴摀住，兩人很快地就把男人與老人 往後面拖。強尼聽到男孩驚訝地輕呼一聲。他知道不能讓藍布瑞茲發現，立刻面露 痛苦的表情，蹲了下來，右手緊緊抓住流血的左臂。強尼身後的男孩嚇了一跳，抓 緊了強尼。強尼用手輕輕捏了男孩一下，希望男孩能懂他的意思。

藍布瑞茲又冷笑了一聲。

「我底下的人老說你多厲害，我看起來也不怎麼樣嘛。今天晚上你這麼容易就踏進 了我為你準備的陷阱。哈哈！」

強尼用很痛苦的表情抬起頭來望著藍布瑞茲。藍布瑞茲洋洋得意地繼續說著。

「我知道派去盯你們的人被發現以後，就開始布置，把房子的木頭都浸上易燃的液 體，再把這小鬼丟在屋子裡。我知道你們找來以後，一定會去救他。不過你比我想 像中的更蠢，居然一個人自投羅網。所以我只是派個人等著，等到你終於找到這小 鬼的時候，丟個汽油瓶進去。我知道你會不由分說就開槍的。這樣正好引起大火燒 死你自己！哈哈哈！」

原來如此！強尼想到那個刺鼻的味道。

「不過我必須承認，你的確像個蟑螂一樣，生命力比我預期地強得多。你沒死在林 布斯監獄裡已經讓我很意外了，這樣的大火居然也沒把你燒死。」

強尼注意到，細微的打鬥聲消失了。強尼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知道那男人與 老人被架走後怎麼樣了，但他還是裝出很痛苦的樣子，繼續逗藍布瑞茲說話。

「你其他的人呢？」

「既然我放棄了這個基地，大部份的人我都讓他們先撤退了。不過，我還是留了一 些人，現在應該都拿著槍瞄準著你吧。哈哈哈！」

「喔，是嗎？這些人現在應該不能回應你了吧。」突然一個聲音從藍布瑞茲的身後 傳來。

藍布瑞茲大吃一驚，回過頭舉起槍。此時又傳來了一聲槍響。

砰！

藍布瑞茲的手槍從他手中飛了出去。

藍布瑞茲用帶著恨意的眼光看著槍聲來源。強尼這才看清楚，剛才在藍布瑞茲身後 說話的人居然是扎卡威，而開槍把藍布瑞茲手上的槍打飛的人是傑克！

強尼一口氣鬆下來，整個人突然軟下去。他身後的男孩緊緊抱住他。

「好久不見了，藍布瑞茲，」傑克說。他的槍指著藍布瑞茲。

藍布瑞茲用怨恨的眼光盯著傑克，哼了一聲。

「你比我想的更惡劣，不只是把小不點這麼小的孩子丟到林布斯監獄裡受苦，而且 居然把自己的失敗全部賴到他身上。」傑克繼續說。「更何況你還為了這種藉口， 綁架了兩個跟你毫無關係的老人與小孩！」

「你們奪走了我的一切，我要把它們奪回來。我不會放棄的！」藍布瑞茲用怨恨的 語氣說。

「你已經沒有機會了。跟我回國接受審判吧。」

「就憑你們想打倒我？還早呢！我不會輕易被打敗的！」

「如果你期望你設下的埋伏可以逆轉戰局，那你就錯了！」另一個聲音又出現了。 是喬伊跟安！喬伊用槍指著藍布瑞茲，慢慢走向強尼。「剛才你週遭埋伏的人都已 經被我們解決了。」

強尼看到喬伊，心裡一股說不出的感覺。雖然他不願讓喬伊捲入而獨自行動，但喬 伊仍然不顧一切前來救援。此刻他實在很想一把撲到喬伊的懷中。他掙扎著站起身 來。喬伊問他：「還好嗎？你流了好多血。」

強尼點點頭。手臂上還在流血，但已經慢慢減少了。只是全身的疼痛感更加厲害。 他勉強站著，男孩從他身後扶著他。

藍布瑞茲望著所有包圍著他的人，憤怒與怨恨到了極點。他大吼一聲！

「你們會付出代價的！」

就在此時，突然又傳來兩聲槍響！

第十三章

砰！砰！

兩聲槍響傳來。強尼身後的男孩覺得自己背上被人重擊一拳似地，強勁的力量讓 他連同強尼一起倒在地上。喬伊與安馬上反應過來，立刻向槍聲來源還擊。

砰！砰！砰！

一陣混亂，只見藍布瑞茲又大吼一聲，從衣服內側又掏出一把槍，對著強尼就要 開槍。傑克反應比他更快，在藍布瑞茲還沒來得及開槍前，已經發了三槍，扎卡 威也開了幾槍，一瞬間，藍布瑞茲的身體就被打穿了好幾個洞，倒了下去。

槍聲停了。喬伊正要上前查看敵人的狀況，安一把拉住他。

「去看看撲克臉他們吧。那裡我去。」安說。

喬伊點點頭。扎卡威也沒有多浪費時間，跟著安上前去查看。喬伊與傑克則趕忙 去看強尼與男孩的狀況。

強尼被男孩壓在下面。他掙扎著起身，搖了搖男孩。「你怎麼了？你還好嗎？」

男孩呻吟著。「好痛... 」

喬伊蹲下來看著男孩。原來兩發子彈擊在男孩的背上，卻卡在強尼脫下來給他穿 的防彈背心上。

喬伊把防彈背心脫了下來。檢查了一下男孩的身體，然後鬆了一口氣。「還好， 如果你沒有穿著這一件背心，你可能就死定了。」

強尼也鬆了一口氣。他沒有想到當時只是想保護男孩的舉動，不只救了男孩，也 救了自己一命。他幫忙男孩站了起來。傑克倒抽了一口氣。

「天啊... 你們... 」

傑克望著兩個幾乎長得一模一樣的男孩，驚訝地有點說不出話來。

男孩望著傑克，又看看強尼，然後看到了藍布瑞茲的屍體，似乎嚇了一跳。他驚 呼了一聲，緊緊抱住強尼，把臉埋在強尼肩膀上。強尼轉了個方向，擋住男孩的 視線不讓他再看到藍布瑞茲。然後拍拍他的肩膀。

「沒事了。別怕。」

男孩緊抱強尼幾秒以後，突然抬起頭來。「對了，我爺爺呢？」男孩著急地問。

傑克聽到男孩的問話，上前拍拍男孩的肩膀。

「放心，我們把他救了出來，我的保鑣陪著他在我們的車上。」

男孩鬆了一口氣。他拉著傑克說：「我要找我爺爺！帶我去！」

傑克點點頭。他用手護住男孩的眼睛，避免他再被藍布瑞茲的屍體驚嚇到，然後 帶著男孩離開。強尼轉身望著喬伊。

「這一件防彈衣不是安的嗎？怎麼會在這裡呢？」喬伊問。

「是安在我下車前給我的。」強尼說。

喬伊點點頭，然後他望著強尼，用有點嚴厲的語氣說：「這次你真的太亂來了！ 什麼都沒計畫，也沒思考就貿然行動。幸好傑克跟扎卡威剛好來找我們，而且雷 本先生親自帶了幾個特種部隊的好手來這裡幫我們，我們才有辦法瓦解周遭的埋 伏。否則只有我跟安來這裡，我們可能連你都沒辦法從藍布瑞茲的手上救出來， 更不用說那老人跟小孩了。你這樣的行動只會白白送命，一點用也沒有！知道嗎 ？」

強尼低著頭。雖然被喬伊責備著，但是他覺得心裡反而舒坦了許多。他抬起頭， 眼淚開始在眼眶中打轉，然後上前緊緊抱著喬伊，頭埋進了喬伊胸口。

喬伊嚇了一跳，輕輕拍著強尼的頭，語氣轉為溫柔。「你這個小傻瓜。有什麼事 是我們兩個一起解決不了的？安告訴我說，你不希望我被當成目標，所以才打算 自己一個人來。但你有沒有想到，我更不希望你自己犧牲掉，讓我又一次失去我 愛的人？」

強尼沒有回答，只是緊緊抱著喬伊。此時此刻他只想抱緊喬伊。喬伊安慰地拍拍 強尼的背。

「噢！」

這一拍，強尼叫了一聲，放開喬伊。喬伊嚇了一跳。

「怎麼了？」

「好痛... 」

喬伊這才發現強尼身上已經有多處灼傷。他開始把強尼身上被燒得剩沒多少的衣 服解開。

「小不點怎麼樣？受傷了嗎？另外那孩子呢？」是扎卡威的聲音。強尼看到扎卡 威跟安走了過來。

「小不點身上有多處燒傷，不過看來沒有大礙。免不了要痛一陣子了吧！」喬伊 說。「還好對方開槍的距離有點遠，加上那孩子穿著防彈背心，所以沒有受傷。 找到開槍的人了嗎？」

「沒有，看起來是逃走了。真是的，居然有漏網之魚。」安有點懊惱地說。「也 許是藍布瑞茲的親信，看到他被擊斃後就逃走了。」

幾個人默默地望著躺在血泊中，已經沒有氣息的藍布瑞茲。

「你的惡夢結束了，小不點。」喬伊說。

強尼也默默看著藍布瑞茲。

「我也希望如此。」許久，強尼才說。

***

喬伊與傑克商量了一下，為了避免惹上更多的麻煩，決定先讓喬伊與安帶著強尼 離開，回去包紮並休息；傑克則以利爾政府特使的身份扛下所有的責任，與警方 及政府相關單位處理善後，並安排引渡抓到的藍布瑞茲的餘黨回國的事。雷本先 生則在離開前含笑地表示，他什麼都沒看到。

「很抱歉把你們捲進來，」在等待警方與政府人員前來的空檔，傑克一邊幫男孩 包紮燒傷的手臂，一邊對老人與男孩說。「但是請你們兩位千萬不要跟任何人提 到其他的人，好嗎？這件事會是美國與利爾政府間的外交事件，他們幾個扯進來 只會造成更多的麻煩。我叫傑克，是利爾政府的特使，這裡的事情我會負起所有 的責任。只是請你們兩位不要亂說話，就說你們什麼也沒看見，好嗎？」

老人點點頭。「謝謝你，傑克。謝謝你們救了我們。我叫湯姆。這是我的孫子， 叫傑森。」

傑克點點頭，繼續幫傑森包紮完畢，然後拍了拍他的頭。「好了，晚點這裡事情 處理完後，還是要帶去看看醫生比較好。」

傑森低低地說了聲謝謝。傑克望著傑森，幾秒後才說：「你跟強尼... 實在是太 像了... 湯姆，請問一下，你的孫子出生時... 」

「對，沒錯。」湯姆似乎已經憋了很久。傑克話還沒問完，湯姆幾乎是立即就接 下去說。「其實那時除了傑森外，還有一個雙胞胎的哥哥，叫迪恩。」

傑森睜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

「原來我還有個雙胞胎哥哥？」傑森拉著他爺爺的手，有點激動地說。「為什麼 你們從來不告訴我這件事？為什麼？」

「好孩子，不要激動，聽我說完。」湯姆說。「你的爸爸在你還不到一歲時就與 你媽媽離婚，並帶走了迪恩，準備移民到南非。沒有想到，他們所乘坐往南非的 客機卻遇上了空難。」

「空難... 」傑克喃喃自語。他想起那一個下著雨的晚上，他在飛機的殘骸裡發 現強尼的景像。迪恩的背景與強尼不謀而合。難道強尼真的就是迪恩？

「當時有許多人失蹤，連屍體也找不到。我們原先還抱著一絲期望，希望能有奇 蹟出現，但始終沒有任何消息。你媽媽當時成天以淚洗面，自責如果不是她跟你 爸爸離婚，也不會害死迪恩。後來我看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所以把你們接過來一 起住。這些年來，我自然也盡量避免再提起你爸爸或是你哥哥的事。」

傑森聽到湯姆的話，似乎還沒辦法從震驚中恢復。

「傑克，我可以問一下那個男孩強尼的來歷嗎？」湯姆問。

傑克沉吟了許久，才搖搖頭。

「現在恐怕不行，」傑克說。「我只能告訴你一點點，關於強尼怎麼跟我們在一 起的。其他的部份，除非強尼自己願意，或是能證明他真的就是你的孫子迪恩， 否則我想不適合說出來。迪恩身上有任何特徵嗎？可以證明強尼就是你失散的孫 子迪恩的特徵？」

湯姆搖搖頭。「這我不清楚，要問問他們的媽媽。但我相信他一定就是迪恩... 一定是... 」

湯姆的聲音有點哽咽。傑克拍拍湯姆的背，沒有再多說什麼。

***

喬伊在浴盆裡放了冷水，讓強尼泡在水裡，被槍擊中的左臂伸出浴盆外，然後小 心地把強尼身上所有的衣物都除去，看著他身上的傷。強尼身上有幾處燒傷已經 起了水泡；手臂上子彈擦過去的地方已經不再流血，但傷口不小。

泡在冷水裡讓強尼覺得舒服了點。喬伊開始仔細地幫強尼清洗左臂上的槍傷。

「噢！」強尼忍不住輕聲叫了一下。

「會痛嗎？」

雖然強尼覺得很不舒服，但是他咬牙忍耐著，向喬伊搖搖頭。「沒關係，不怎麼 痛。」

喬伊笑笑，繼續幫強尼清理傷口，然後敷上藥並包紮。接著他小心地洗掉強尼身 上的塵土，拉著強尼起身擦乾。他在強尼身上燒傷的地方擦了藥膏，然後用繃帶 包紮起來。

「你大概還得痛上幾天吧！」喬伊說。「我不能直接帶你去醫院，因為那會引起 警察的關切，明天我再聯絡以前我們的軍醫來幫你看看。這裡有一些阿司匹靈， 你先吃了，去床上好好休息。我去洗個澡就出來。」

強尼點點頭，乖乖吃了藥以後小心地躺下。喬伊很快洗了個澡，擦乾身體以後在 強尼身邊躺了下來。他吻了一下強尼的臉。

「小不點，一切都結束了。好好睡一覺！」

強尼微笑了一下。喬伊又吻了強尼的嘴，拍拍他的頭。強尼閉上眼睛，沒多久就 睡著了。

喬伊微笑地看著自己的小愛人。正閉上眼睛打算睡覺時，電話鈴聲突然響起。喬 伊幾乎是用跳的起來，快速衝進客廳接起電話。

「哈囉？」

「喬伊？我是扎卡威。小不點現在怎麼樣？」

「回來以後先簡單包紮了一下。有一兩處燒傷比較嚴重一點，左手臂上的傷口比 較大，其他倒是沒什麼問題。剛剛讓他吃了些藥，現在已經在睡覺了。」

「嗯。那就好，這裡現在一團混亂。傑克抽不了身，他要我問問小不點的狀況， 同時過幾天安排小不點與湯姆跟傑森以及他們的家人見面。」

「湯姆跟傑森？」

「喔，對不起，我說太快了。就是被藍布瑞茲當人質的老人與小孩。傑克跟湯姆 談了一下，知道當初傑森出生時還有一個雙胞胎的兄弟，小不點有很大的可能就 是雙胞胎中的另一人。他們已經聯絡上傑森的媽媽，到時候會帶去相認。」

「雙胞胎啊... 」喬伊想起那個跟強尼長得一模一樣的男孩。

「嗯，應該這幾天我就會安排，到時候也許我帶他們過去你那裡，或是在上次那 間旅館也可以。」

「好，到時候見。」

喬伊掛掉電話，走回臥室，小心地上床，坐在強尼的身邊。

喬伊望著強尼的臉。心裡開始掙扎...

若是強尼真的是那雙胞胎之一，那...

那...

是不是該讓強尼回到他自己的家人身邊對他比較好？

終章

敲門聲響起。

「歐辛先生，有訪客。」

「請進。」

門被打開。扎卡威的保鑣帶著湯姆與傑森，以及一個女人進入房內，隨即離開並 把門關上。

因為湯姆與傑森都已經見過，所以扎卡威觀察著跟著湯姆與傑森來的女人。她大 約四十歲左右，穿著一套素色的連身洋裝，顯露出她保持得還不錯的身材。扎卡 威知道她是傑森的母親。實際上從她的臉型也看得出來。

「哇，好大的房間喔！」傑森才剛踏進房間，眼睛都亮了起來，讚嘆著說。他開 始到處看看，似乎相當興奮。

「你休息了幾天，果然有精神多了。」扎卡威微笑著說，然後向其他人點點頭以 示招呼。「你們請坐。」

「歐辛先生，這是我女兒莉莎，」湯姆與扎卡威握了握手，向他介紹。「也是傑 森與迪恩的媽媽。」

「你好，」莉莎也與扎卡威輕輕握了握手。「謝謝你們救了傑森還有我父親。」

「哪裡，我還要向你們說聲抱歉。因為我們的關係，讓他們兩人莫名被捲入了這 個事件呢。」

「那... 迪恩呢？」莉莎才剛坐下，就有點迫不及待地問。「他在哪裡？我想看 看他。」

「迪恩？」扎卡威想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噢，妳是指小不點嗎？他們在來這裡 的路上了。」

「噢... 」莉莎似乎有點失望。

「莉莎，不要急。」湯姆說。「到底強尼是不是就是迪恩，我們都還不知道呢。 」

傑森跑到他母親身邊坐了下來。

「這裡看起來好棒喔！我真想在這裡睡一個晚上。」傑森說。

「到時候問問小不點吧，看他願不願意在這裡住一個晚上。若他願意的話，你也 可以留下來跟他一起。」扎卡威笑著說。

「真的嗎？太好了！」傑森興奮地大叫。「媽！我真的可以在這裡睡一晚嗎？」

傑森的母親溫柔地望著他，點點頭，微笑著說：「寶貝，別興奮過頭了。」

扎卡威笑笑。傑森讓他回想起小時候的強尼。每當強尼看到一些新奇的事物，他 也會跟傑森一樣興奮。兩個男孩似乎真的有相似的特質。只不過強尼經過了... 那幾年的經歷後，變得沉默安靜許多。

「那麼，歐辛先生，請告訴我，」莉莎說。「迪恩... 噢，強尼是個怎麼樣的孩 子？」

「叫我扎克就可以了。」扎卡威說。「我可以告訴妳，小不點是我所見過最了不 起，最勇敢的孩子。在跟我們在一起的那段日子裡，他帶給我們無比的快樂。」

莉莎似乎已經完全認定強尼就是自己的孩子。聽到扎卡威的話，她的臉上露出了 微笑。

***

喬伊開著車，但一路上仍然是心事重重。強尼有很大的可能是雙胞胎其中之一， 那麼是不是該讓他回到自己家人身邊？這個問題在這幾天不斷困擾著喬伊。

雖然喬伊不斷告訴自己，該放手時就要放手，但這幾天，他內心還是掙扎得相當 厲害。他很想想問問強尼的想法，但好幾次話到了嘴邊又吞了回去。他告訴自己 ，不應該在這個時候試圖去影響強尼的想法。

他轉頭看看強尼。強尼又掛上了他的撲克臉，面無表情地望著前方。

「緊張嗎？」喬伊問。

強尼沒有立刻回答，喬伊也沒有再問，只是回過頭去繼續看著前方的路。過了近 一分鐘，強尼才開始說話。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自己現在的心情... 」

喬伊點點頭。「其實我也一樣。」

強尼看了喬伊一眼，沒有再說話。只是沉默地望著前方。

***

強尼跟著喬伊進入電梯。電梯還是一樣那麼緩慢地上升。強尼覺得自己比上次來 見傑克時更緊張，緊張到幾乎令他窒息。喬伊似乎知道強尼的焦慮。他把手放上 了強尼的肩膀，給他一點支撐的力量。

門口的保鑣認得他們，所以這次沒有搜身，只是帶著他們敲門。

「歐辛先生，他們來了。」

「請他們進來。」

保鑣將門打開，對著喬伊跟強尼說：「請進。」

強尼跟著喬伊後面走了進去，門在他身後關上。強尼看到扎卡威從內廳裡走了出 來，身後卻跟著那個男孩。

「小不點，喬伊，你們終於到了。進來吧。」扎卡威微笑著說。

傑森跑到強尼的身邊，拉著他的手，很開心的樣子。「你終於來了。我等你好久 喔！」

強尼看著傑森的笑臉，緊張的心情放鬆了一些。但他還來不及說些什麼，傑森已 經拉著他往內廳裡走，一面大喊著：「媽！他來了！」

才剛進內廳，強尼就看到一個女人已經站在那裡，身後則是那天見到的老人。傑 森放下強尼的手，跑到他母親的身邊。

「媽... ？」

莉莎沒有任何動作，只是呆呆地望著強尼。強尼也只是靜靜地望著她。

過了許久，眼淚開始爬滿莉莎的臉上。她走近強尼，用手撫摸著強尼的臉。強尼 仍然靜靜地站在那裡，看著這個可能是自己母親的人。

「真的... 是你... 」

湯姆走上前來拍拍莉莎。「先讓大家都坐下吧。」

莉莎似乎才醒過來。她點點頭，但似乎不願再離開強尼一步。喬伊上前拍拍強尼 的肩膀。

「大家都坐吧。」扎卡威說。

傑森牽著莉莎的手坐在沙發上。湯姆坐在她的旁邊，強尼則與喬伊坐在他們的對 面，低著頭，沒有正眼看著對面的三個人。

「那麼... 」扎卡威開始說話。「我先介紹一下。這位是喬伊，現在是強尼的父 親，也是主要的照顧者。這位是湯姆，莉莎，然後這孩子叫傑森。」

強尼抬起頭來看了一下傑森。喬伊則向三個人點點頭。

「謝謝那天你們來救我們。」湯姆說。

「沒什麼。」喬伊說。

雙方沉默了下來，似乎都不知道該怎麼開始。過了一會兒，扎卡威決定打破沉默 。

「那就由我直接來問吧。莉莎，妳認為強尼有可能是妳的孩子。請問一下，有沒 有任何可能的證據來證明？」

聽著扎卡威的話，喬伊覺得越來越緊張。如果強尼真的就是迪恩，那...

莉莎點點頭。

「有。」

莉莎示意傑森站起來，把身上的衣服拉了起來。

「迪恩跟傑森，在左腰後面都有一塊不算小的胎記。」

傑森轉過身。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他的腰部。果然在左腰側有一塊胎記，幾乎 是一個拳頭大。

扎卡威點點頭。「好了，傑森。你可以放下來了。那麼，小不點，你可以讓大家 看看嗎？」

喬伊閉上眼睛。他在回想，自己是否在強尼的身上看過類似的胎記。他不記得強 尼身上有可辨識的胎記，實際上強尼身上滿是傷疤，即使有也看不出來...

強尼仍然低著頭，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小不點？」

扎卡威輕聲叫了幾次，強尼才抬起頭來。他似乎是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站起來 轉身，把衣服整個拉了起來。

「噢，我的老天... 」是湯姆低聲的驚呼。

喬伊睜開眼睛，看著湯姆等人驚訝的表情。然後他轉頭過去看強尼的背...

跟傑森胎記差不多的位置上，滿是被燒烙與被鞭打的疤痕，看不出原本到底有沒 有胎記。

果然如此。喬伊輕輕嘆了一口氣。這樣的話...

強尼望了喬伊一眼，把衣服放了下來，又坐了下來。這次他不再低著頭，而是靜 靜望著面前的三個人。

扎卡威說話了。「抱歉，莉莎，小不點身上的傷疤太多了，即使原本有胎記，現 在也看不出來。這樣看起來還是沒辦法知道小不點是不是妳的孩子... 」

莉莎看著強尼，又流下了眼淚。傑森輕撫著他母親的背安慰她。

「還有別的辦法可以知道的... 他一定是... 我們可以去醫院... 我們... 我們 ... 」莉莎哽咽地說。

「雖然胎記看不清楚，」湯姆說。「但是傑克告訴我關於強尼的一些背景與時間 都符合... 不會錯的... 迪... 強尼，你願意跟我們去做進一步檢驗嗎？」

「小不點？你怎麼想？」扎卡威問。

喬伊也緊張地望著強尼。強尼靜靜地望著面前的人，過了快一分鐘，強尼搖了搖 頭。

「不要。」

所有人都吃了一驚，望著強尼。

「小不點？你剛剛說什麼？」扎卡威問。

「我說不要。」

「為什麼？」

「我只想和喬伊在一起。」

喬伊望著強尼。幾天以來心中的大石頭，在這一刻終於完全放下。喬伊心裡覺得 暖暖的，不由得露出了微笑。

湯姆看到了喬伊的微笑，但是他沒有說什麼。大家沉默了一分鐘。最後湯姆終於 開口。

「扎克，喬伊，可以讓我們跟強尼單獨相處一下嗎？」

喬伊猶豫了一下，用詢問的眼光看著強尼。強尼點點頭。

「好。」

喬伊起身，向扎卡威點點頭，然後跟著扎卡威走出內廳，打開大門走了出去。

強尼仍然坐在那裡，看著湯姆。

「強尼，」湯姆說。「你真的不願意證明你自己的身世？你不想知道你是從哪裡 來的，在這世界上是不是還有家人？你不想跟你的家人重逢，重新找回屬於自己 的生活？」

強尼搖搖頭。

「為什麼？可以告訴我嗎？我們非常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就是我們失蹤多年的 孩子。你能理解嗎？」

強尼又靜默了一會兒，然後他站起身。

「不。我不希望再一次把你們扯進我的... 痛苦之中。要知道，你跟傑森，在還 不知道我的存在的時候，就已經因為我而被綁架了。那讓我感到非常的抱歉與痛 苦... 」

「不要這樣想。當我們知道原來我們被綁架是因為你的時候，我們反而感到非常 釋懷。畢竟你就是我們的家人... 為家人分擔點痛苦也是應該的。」湯姆說。

「對啊，對啊，」傑森跑到強尼的身邊拉起他的手。「原先我很害怕，但是當我 知道原來我還有一個雙胞胎哥哥，而且我是為了我的雙胞胎哥哥而被綁架的時候 ，你知道我有多驕傲，多開心嗎？」

強尼聽到湯姆與傑森這樣說，覺得有點啼笑皆非。他搖搖頭。「你們不知道你們 當時是處在多麼危險的狀況下才這樣說... 藍布瑞茲... 也就是綁架你們的那個 人，是個很可怕的人... 遠比你們想像的可怕... 」

「可是現在他死了。」湯姆說。

強尼再次搖搖頭。「他死了，但他的黨羽還在。我的危險還沒解除，你們的危險 恐怕也還沒解除。」

又是一陣靜默。強尼看到莉莎仍然是淚流不止。湯姆則是嘆了一口氣。

「所以你真的不願意跟我們去檢驗，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是迪恩？」湯姆問。

強尼堅決地搖搖頭。

「那麼，」傑森說。「即使我們不去做檢驗，你還是可以當我哥哥啊。我一直想 要有個哥哥或弟弟想好久了... 強尼，你當我的哥哥，好不好？」

「沒錯，」湯姆微笑著附和。「即使你只想跟喬伊生活在一起，我們也還是可以 做你的家人。莉莎還是可當你的媽媽，不管你實際上是不是迪恩... 」

「對啊，這樣我假期的時候可以來找你玩，或是你放假時也可以來找我玩。好不 好嘛？」傑森抓著強尼的手說。

強尼看著傑森渴望的眼神，看著莉莎傷心難過地望著自己的臉，又看著湯姆的微 笑。他知道，眼前的三個人幾乎可以百分之百確定就是自己真正的家人。這幾天 他思考了很久，他一點都不希望再有人因為他而受到傷害。然而，雖然他知道藍 布瑞茲的黨羽還在，隨時都可能再來找他、喬伊甚至湯姆等人的麻煩，但是此刻 望著湯姆、莉莎與傑森，他發覺自己很難拒絕。實際上他覺得自己一點都不想拒 絕。

想了近一分鐘，強尼終於點點頭。一個大大的笑容出現在傑森臉上。

「太棒了！我終於有個哥哥了！」傑森緊緊抱著強尼，興奮地又叫又跳。

湯姆滿臉笑容走向強尼。「孩子，也讓我抱抱吧。」

沒有等到強尼回答，湯姆就給了他一個擁抱。然後湯姆轉向莉莎，向她招招手。

「來吧，抱抱妳的兒子吧。」

莉莎走到強尼面前，望著他，雙手輕撫著他的臉頰。突然之間，莉莎緊緊地抱住 強尼。

「我的寶貝... 」莉莎緊緊抱著，仍然流著淚，輕聲呼喊著。「不管你是強尼還 是迪恩，都是我的寶貝... 」

強尼聽著莉莎的呼喊，感受著莉莎的擁抱。雖然身上的燒傷與槍傷仍然有點疼痛 ，但那種被擁抱的感覺很溫暖... 他也緊抱著莉莎。

其實有個媽媽感覺也不壞，強尼想。

***

他的雙手被銬在床柱上，兩個膝蓋都頂著自己的肩膀。他早已對一切感到麻木， 只是任由所有人使役、玩弄。

男人露出白色的牙齒，陰莖在他的屁股進出著。他保持著自己沒有表情的臉。但 是他自己知道，那陰莖進出、摩擦他的屁股洞時，會讓他有一種不可思議的快感 。他十分厭惡這些人，卻又對這種快感抱著一絲期待。他內心深處對自己的這種 期待感到十分羞恥。

為什麼？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變得喜歡這種感覺？那明明是種痛苦，是種折磨， 為什麼他會喜歡這種讓別人用他們噁心的陰莖插入自己屁股時的感覺？

他覺得自己快崩潰了。但是他努力撐著，保持著沒有表情的臉...

突然間，一聲轟然巨響，幾個人闖了進來。其中一個人衝上床，把壓在他身上的 男人踢到床下，然後對著男人開了一槍。

他並沒有害怕的感覺，只是躺在那裡，冷靜地望著站在床上的人。

背景變了，眼前的人變了，變成了一個瘦瘦高高的男孩，對著他微笑著。

「我希望你跟喬伊在一起會很快樂。」這個男孩說。

他頓時有一種溫暖而熟悉的感覺。他是不是在哪裡聽過這句話？

他想問問題，男孩卻開始消失。到最後什麼也沒有，只聽到一個聲音。

「別忘了，你已經自由了。」

強尼睜開眼睛。

又是過去的夢... 但是有點不一樣？夢裡的男孩讓他想起，他剛從喬伊那裡聽到 明的故事以後，在他夢中出現的那個男孩。那男孩又一次來到他的夢中，給他溫 暖的支持。

強尼轉身望著身邊熟睡中的喬伊。是喬伊讓自己脫離那個痛苦的深淵。是喬伊給 自己一個全新的生活。雖然強尼仍然會夢到自己過去的痛苦經歷，但強尼覺得自 己不再害怕這種夢境了。因為現在他有喬伊，有傑克與扎卡威在海的另一邊，還 有祖父，媽媽與弟弟在另一個城市裡關心著自己，愛著自己。

強尼翻過身去抱著喬伊，把頭埋進喬伊的胸口，眼睛再度閉上。他感覺到喬伊愛 的種子在他的肛門口流動著。他微微笑著。然後他想到凱文。他很喜歡凱文，現 在兩人已經是很好的朋友了。明天凱文說要教他玩籃球呢。他相信一定很好玩。 他有點等不及明天的來臨了。

完